可恨,太可恨了。
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簡單純粹,衛衣雪聽著,沒什麼特別之處,對荊榕的警惕心也稍微減輕了一些。
上午的時間一晃而過,衛衣雪結束了課程,起身告辭。
荊榕還在家中,見到他起身,也來送他。他下午有事,抽不開身,讓柏家的車夫送衛衣雪回去。
「下午轉冷,衛老師小心著涼。」荊榕立在門邊,西裝外套不好好穿著,披在肩上,眼裡是淡靜的笑意,「柏韻很喜歡您,要是有機會,下回還接您過來。」
半個上午沒說話,此時的笑卻和相見時一樣真心實意,容光風流,冷然鋒銳。
*
衛衣雪乘著人力車回家,整理了一下衣袍,將領上扣子解開兩顆,又將車后座的泡芙拿出來,放在陰涼處。
家裡有人,是文印局現在的管事老趙,他見他回來,問道:「我聽說你今天去了柏家,荊家少爺荊榕就在那兒,是你上回見到的人嗎?」
「是他。」
衛衣雪一回家,就懶得多說話,手往抽屜里摸,先拿煙點上了,低頭叼住,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前看不出問題。」
「是麼,為人如何?比起傳言中的一樣麼?」
不盡相同。
深不可測。
衛衣雪心裡這麼想,卻沒有著急將這句話說出來,他一面叼著煙,一面將袖子卷上去,開始配新的菸絲。
又回憶起那雙烏黑似墨的眼睛,衛衣雪隨意說道。
「和傳言中一樣,長得很好。」
第168章 致命長官
不如說長得過於好了。
衛衣雪已經離開柏家好幾個小時,但那一張臉,那雙墨色的眼眸,卻仍然浮在心上很久,等忙到一半時,冷不丁一跳,那印象很清晰地留了下來。
老吳是不信他這套話的,衛衣雪辦事嚴謹周密,整個琴島地帶都靠他決策,當然不會關心一個男人長得好不好看。他覺得這是句玩笑話。
「那,此人態度如何,有關上次的事,他那邊可有起疑?」老吳翻了翻資料,荊榕的名字在琴島勢力的前列,但並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
對方回國不久,結親和結仇都來不及,各方勢力也都在等待這位少爺的反應,不過都是想靜觀其變。琴島是一鍋渾水,這少爺位高權重,他是否捲入,都將涉及到許多人的命運。
衛衣雪卷著煙,懶勁犯兒上來,說:「別管他了,真有事就做掉。」
老吳:「。」
老吳默默放下了手裡的茶杯,自覺去洗了杯子。
這小爺性情作為,在人前人後完全是反著來,儘管他們跟著他做事很久了,但還是會大為震撼。
衛衣雪最近主張低調,之前活動的人都撤了一大半。一方面是他們剛刺殺了哥兩江總督的女婿,對面正在嚴密追查,另一方面是局面雖然壞,但總好過更北方。
琴島的有錢人,除了逃難來的前朝遺老,大部分是東國商會的企業家,發展實業,對外貿易。荊家兩樣都占,目前和他們沒什麼摩擦,自然不需要太多的注意。
「上面有信來嗎?」衛衣雪卷好這周的煙,放回煙夾,問道。
老吳硬著頭皮說:「暫時還沒,我想上面的人準備私下召開一次會議,有事也得等會議後了。」
衛衣雪說:「說實話。」
老吳覺得自己的頭皮開始發涼:「其實有信,不過我們沒看。上頭想再塞兩個人進來,說是琴島只有您一個人,怕您忙不過來。我們裝沒收到。」
說是怕忙不過來,實則就是不放心衛衣雪一個人獨斷專行,要派人盯著。
其實老吳也能理解,畢竟攤上衛衣雪這麼位爺,上峰能力不夠時,還真是會每天都做噩夢。
這年月並不像武俠小說,並非一個義字就能做成任何事。越是動盪,人心就越亂,做壞事的人里不乏能人異士,做好事的人里也不缺投機者和蠢貨,手下的人能力強了,身居高位的人自然忌憚。
衛衣雪深吸一口氣,看著菸頭燃盡,隨後說:「誰發來的電報?」
老吳看他陣勢是要去幹仗,嚇得趕緊攔住他:「您可別了,衛先生,衛老大,我叫您一聲爺爺,您可別跟上頭人犟了。上回你寫信把上面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這不就被發落來琴島了嗎?」
老吳急中生智,嘴裡只能念一些大道理來救場,「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小不忍則亂大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