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游清想不出他有什麼洗手作羹湯的必要,只當是李修的休閒愛好,或是身處異國他鄉自然習得的技能。此人做什麼都有天賦,沒有例外。
寧游清的胃被他填飽,空虛的飢餓感蕩然無存了,被溫暖的飽腹感取代。他用勺子刮完碗底最後一點米湯,舔了舔嘴唇,李修接過碗,示意他再去盛一些,寧游清搖了搖頭。
於是李修收拾了餐具,走出了房間。
寧游清坐在床上,無所適從地拍了拍床上的枕頭。
他很承認,身為一個病人,他受到了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這讓寧游清得到了應得的休息,他本應該對自己的健康更負責一些。
寧游清仍然感到關節酸軟,不過燒已經退了,他解開了衣領最上面的一枚扣子,環顧房間,想找到自己換下來的外衣放在哪裡。
尋找無果,李修又回到房間來。他的心不動聲色地跟隨著寧游清,或是一種藏在關懷下的監視,沒有讓寧游清看出來。
寧游清記得他們上次不太愉快的見面。李修沒有答應他的合理訴求,最後兩人不歡而散。正因為如此,再次見面時,寧游清感到尷尬。李修的關心體貼更讓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是發燒了,但沒有燒壞腦子——他完全記得李修是個什麼樣的人。
而李修對此沒有任何齟齬,他毫不掩飾自己原本的面目,也毫不掩飾地再次戴上面具,像一條纏綿攀附的蛇,又要從頭將寧游清盤起來了。
「我……」
寧游清的手指在自己的衣袖邊緣摩挲著,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和自然,仰頭對李修道:「我該走了。」
床頭冰冷的電子時鐘剛剛走到六點,無論如何不是一個離開的時間。寧游清的肩頭和背微微聳著,面對李修他總帶著一種僵硬的緊張,因為他深知李修是個瘋子,但這份了解沒有帶給他任何好處。
知己知彼,百戰百殆。
話說出口,輕飄飄地消弭在寂靜的房間之中。
李修懂得如何讓寧游清困頓無措,他的安靜是全世界最危險的一種安靜,儘管他幾乎從未展露過什麼暴烈的情緒。
「你的衣服還沒有干。」
他對寧游清道,語氣更加平常,不過是多留了寧游清一陣子,等衣服幹了,他就可以換上,順利地離開。
寧游清細瘦的手指在被子上交疊著,想著這樣對不對,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李修。
還沒等他想出來,李修卻俯下身,手撐在他身邊,非常纏綿地吻了寧游清。
他的舔吻並沒有包含許多情慾,和以往都不同,像是等待了很久——寧游清病著不好做這件事,睡著也不好做這件事,忍到他醒來,用一頓蠻花心思的熱粥餵飽,也沒等來一個合適的時機。
直到寧游清說自己要走,李修有一個正當的理由留他,他態度平和,不欲展現出逼迫,但這句要走實在傷了他的心,場面再不合適,他也想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