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俊美而清瘦,神色中似乎永遠都籠罩著病氣,明明是虛弱的,但他只要一抬眼,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從從容容的看來,便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
在這樣的氣勢下,他那如玉般的面容反倒成了其次。
阮榮安一個沒注意,竟看的入了神,待到對上公冶皓那雙平靜的眼,才回神。
輕咳一聲,掩下那些許的不好意思,她自然而然的接上話,「大概是去江南走走吧。」
「聽說江南多雨,我想去看看。」
而且她還有一個疑惑,需要去那裡才能解開。
「江南啊,那是個好地方。」
阮榮安敏銳的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忽如其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了。
奇怪。
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啊。
「這雨說來就來,變天了,你小心些,別病了。」她轉開話題,順勢關切一句。
「習慣了。」
公冶皓平靜道,心中不覺瀰漫起苦澀。
若是可以,他也想跟阮榮安去江南走走,兩人一道同游,何不快哉。
可他這樣破破爛爛的身子,何必想那麼多呢。
發現自己的關切非但沒有讓他心情好,還似乎更糟糕了些,阮榮安捏著團扇扇了兩下,有些無措。
「我最近又收到些好藥材,回頭給你送過去。」她試著又說。
公冶皓笑著道謝。
阮榮安看了他一眼,無奈的選擇了放棄。
看來她的確不怎麼會安慰人。
雨就這麼不急不緩的下著,阮榮安坐在亭子看了會兒,便想著出去走走,就跟公冶皓告辭了。
目送那道緋色身影走遠,公冶皓忽的嘆了口氣,隱約有些懊悔。
剛剛如意似乎在哄他,可他都在幹嘛……
那邊阮榮安走遠了,到底忍不住跟一月嘀咕,不解公冶皓到底怎麼了。一月身處局外,看的更清楚,倒是隱約有些猜測。
「相爺想必是有些感傷於自己的身體吧。」一月輕聲說。
阮榮安若有所思。
「看來我說了很不合時宜的話。」她有些後悔,心中漸漸發沉。
公冶皓,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離三十歲還有兩年。
一轉眼過去了這麼多年,她成婚又和離,而他則一直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走向死亡。
「真的沒有辦法嗎?」一想到那樣風神毓秀的人就要這樣消失在世間,阮榮安忽然就有些不甘心,以及不舍。
一月神情略微動了動,但到底沒說什麼。
阮榮安在走神,沒有發現這點細微的變化。
在山上轉了好一會兒,阮榮安回了別院,路過亭子時,那裡已經沒了人影。
回了別院,她想著跑去了廚房,親手調了份藕粉讓人給公冶皓送去,這東西好消化,他也愛吃。
她自覺剛才說錯了話,思來想去,只好用這個聊表歉意了。
很快,這份適合就悄然送到了公冶皓面前。
示意護衛放下,他親手打開,先看了眼裡面的小箋,上面的字跡飛揚,寫著:
【我親手做的】
公冶皓就笑,他放下小箋端起碗,指節修長,恍然間竟好似比那素白的碗還要白皙。
這麼多年了,她還是只會調藕粉。
想著,他含笑一口一口吃完。
才又慢慢放下。
不知不覺的,他心裡鬱結的那點不快已經散盡了。
夏日這一場細雨,綿綿下了幾日,漸漸停了。
廣平侯府。
這座富麗堂皇的府邸眼下並沒有往日的從前的繁華熱鬧,下人們來來往往,大氣都不敢喘,唯恐惹了上面的人不滿。
府上老夫人劉氏疑似暗害侯夫人的消息在這些時日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便是府中的下人們都聽說了。
近日裡,隨著衙役們的忙碌,更多的線索都指向了劉氏,京兆尹來的人一日比一日勤,幾乎可以定案了。
又是一日清晨,宋遂辰收到一個消息後,豁然起身去了老夫人吳氏的院子。
「祖母,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屏退下人,他直接問。
吳氏竟也不奇怪,在阮榮安沒事,還將事情鬧大時起,她就猜到會有這一天了。
「不然呢?賭上侯府的家業,任由你跟她糾纏不斷?」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吳氏制止了宋遂辰繼續說下去。
「這件事不能再查下去了,到此為止吧,京外的梅花庵不錯,讓你母親去哪兒靜養幾年吧。」她說。
「不行!」宋遂辰的斷然拒絕。
那是生養他的母親,豈能如此。
「不然你想怎麼樣?」吳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