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老了。
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廖老將軍的兵權,若能接過他手中的權力,未來要做的事情定然事半功倍。
而今天公冶皓向阮榮安提親,無疑是站在了廖老將軍那邊,此人如此說,一是擔心廖家出事,二也是擔憂朝堂之上,會有人以此攻訐公冶皓。
身為權相,又與大將軍的外孫女接近,一文一武,怕是會招致天子忌憚。
況且,隨著公冶皓接近三十歲的壽數大限,那些藏在暗處的蛇鼠之輩也越發的按捺不住,開始蠢蠢欲動,躍躍欲試想要搶得先機。
「提前給廖家的人通個信。」
公冶皓沒太擔心,平靜的說。
廖家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靠老爺子一手操持,猛虎雖老,但打獵的技巧還在。
公冶皓讓人提醒,也只是想示個好而已。
「家主。」灰衣人忍不住開口,想要明言提醒。
「無礙。」公冶皓道,「陛下知道該怎麼做,何況,還有永樂長公主。」
當今或許的確不是個多麼勤政英明的皇帝,可以稱之為庸,但他絕不昏,他甚至如今朝堂安寧是因為誰,所以絕不會多事。
對待廖家的事上也是如此,只要廖老將軍還在,當今聖上絕不會動廖家。
而永樂長公主……心繫天下,只能說可惜生了女兒身,不然她要比龍椅上那位更適合當皇帝。
他聲音慣來的不急不緩,這句話也是徐徐道來,甚至還帶著些漫不經心,卻讓灰衣人一下子就定了心。
「是屬下多言了。」他立即認錯。
「莫旗。」公冶皓自從回來之後,總有些不專心,忍不住分神,見灰衣人如此鄭重,他笑了笑,道,「我想將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婚禮交由你操持。」
灰衣人,也就是莫旗立即笑起,「屬下一定好好操持。」
「不過,大致都需要我過目。」
公冶皓又補了一句。
莫旗微怔,他習慣了公冶皓說一不二的模樣,似這樣不放心殷殷叮囑,還是頭一回見,一時竟有些不習慣。
「是。」他口中忙應。
「以後去阮家,就由你帶人親自去。」公冶皓緩緩叮囑。
莫旗頓了頓,再次應是。
若說高程陸崖主管的是公冶皓身邊的武,那他經手的則是文,公冶皓與各方往來的聯繫和種種隱秘,他知道大半,可以說是一等一的心腹。
往阮家送禮這樣的小事按理說是輪不到他的,公冶皓這樣吩咐,更多的應當是想讓他與未來的家主夫人熟絡起來。
再往深了想,他這是在安排身後事。
公冶皓想提前將手底下的勢力慢慢教給阮榮安。
「先生,阮府送來回禮。」
有奴僕站在門外稟報。
莫旗立即告退,抬頭就見公冶皓含著笑,看向拿著信匣走來的高程。
他又有些怔,他已經很久,沒有從家主臉上看到這樣快慰的笑了。他總是將殺機隱在平淡的神態和話語中,不動聲色,卻讓人心中敬畏。
何曾有過這樣的溫柔。
公冶皓親手打開匣子,裡面是個銅如意紋暖手爐,下面壓著一封信。
取出手爐,他看了眼,一笑。
阮榮安素來喜愛繁複華美,平日裡用的東西多用雕刻鎏金,這如意紋若是在她看來,怕是有些素,不過他一想不愛這些紋飾。
一想著如意是如何用心為他挑選了這份禮物,公冶皓便心中發軟。
再打開信,看著裡面寫的她有多喜歡那支花簪,還提出要別的花的,公冶皓面上的笑越發濃郁。
阮榮安愛美,只要好看,不拘什麼花她都喜歡,像這種花簪自然也是,所以早在看到成品後,他就命人繼續做了,只是這種新式的花樣會的人不多,做起來也有些慢,大約還要等些時日。
公冶皓提筆回信,保證做好了就讓人給她送去。
收到回信,阮榮安很是滿意,而公冶皓也說道做到,之後到過年,她陸陸續續又收到了好幾枝花簪,這種新奇的花簪首飾在京都還未曾怎麼見過,不知道招來了多少艷羨,還有人特意下帖子登門求問的。
等知道是公冶皓找的人,一下子都安靜下來。
大家敢來問阮榮安,卻不敢打擾公冶皓。
邊關戰報傳回京中,天子大喜,犒賞邊關將士,恩旨連發,很是提拔賞賜了一批這些年立下大功的將領。
臘月里一場雪,長公主府的梅花開了,王瑞君下帖,邀阮榮安來賞梅,阮榮安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