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們就要山窮水盡時,不知從何處潑來一盆粘稠的乳白色液體,恰好淋在前面幾位村民的身上。
「做人留一線的道理你們不懂沒關係。」聲音的來源在頭頂的山坡上。
蕭霖秋轉身抬頭,一位身著麻布衣服,左手抱桶的女人正睥睨著下方的村民,她面無表情地從口袋中拿出火摺子,威脅道:「不想被燒死,就趕緊滾!」
只見村民們皆染上畏懼之色,其中有個男人憤慨地叫喊著,「果然是個成天要死要活的瘋女人,居然敢把石蠟油倒在我們身上,我告訴你......」
「你能怎麼樣!」女人打斷對方的話,「你們以為我不敢嗎!」
話音剛落,上方的女人便把手中的火摺子扔出,眼看村民即將引火燒身時,蕭霖秋身側的明憶鴻微微彈指,改變了火摺子的方向,使東西落在一旁地面上的剩餘的石蠟油里。
烈火越燒越旺盛,且火焰就在蕭霖秋的咫尺處,這惹得他頓時難以呼吸,他垂眸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裳,渾身發冷,無數的恐懼、噁心感湧上心頭。
「你......你們等著!」村民大喊道。
村民被嚇得迅速散去,荒火被男人熄滅後,上方的女人亦顫抖著雙手,木桶隨之掉落砸在地上。
蕭霖秋久久難以緩和,翟池苑見狀,他快步走上前替蕭霖秋拍背順氣,「剛才為何不躲遠點?」
「......來不及了。」蕭霖秋啞聲開口。
蕭霖秋自幼時,便莫名懼怕旺盛的火焰,他曾經分明沒有任何被火傷害過的經歷,這一點,令不少人頭疼。
但往日的微火於蕭霖秋而言,最多是呼吸不暢,但現在的情況似乎更加糟糕。
「我沒事。」蕭霖秋自我安慰道,他的情緒也出乎意料地平靜。
等他收斂表情轉頭時,不遠處的男人仿佛正在透過白紗看著他,不過很快對方就收回眼神了。
恰好此時,上方的女人也將桶拾起來,來到蕭霖秋身邊,她帶上笑容蹲下來,朝被蕭霖秋牽著的孩子說:「小雲,先跟姐姐回去吧。」
只見男孩握住女人的手,滿臉愧疚,「紙鳶姐姐,我......只是想去借一點梅染而已。」
「姐姐知道小雲是想幫母親完成作品,但是你一人前來,太危險了。」被換作紙鳶的女人抱住男孩輕輕說。
「對不起……」
彼時,站在蕭霖秋身側的紙鳶站起來,她先是摸了摸男孩的發頂,旋即才看向這邊看過來,「謝謝你。」
蕭霖秋扯出一個笑容,「舉手之勞,不必作謝。」
「我之前看見公子身上也有同樣的名為索命紋的銀杏印記,此紋長久不緩,必死無疑,如果公子肯信我,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裡有人可以幫你緩解印記發作的時間。」紙鳶如是說道。
聽到紙鳶這般說,他下意識撫上後脖頸,倘若凹凸不平的紋路真是紙鳶口中的索命紋,那麼這無異於是不可預測的風險,如果咒紋能得到適當緩解,興許他就能有更多的機會找到解咒人。
蕭霖秋後身看向翟池苑,見對方點頭默許後,他便打算再試探著詢問明憶鴻的意見,可他還來不及用意識詢問,對方便率先出聲,[我跟你去。]
後來,蕭霖秋一行人被紙鳶領著來到一處四合院前,這間屋舍隱匿於深林,其間還時不時傳來孩童的歡聲笑語。
據紙鳶所說,這些屋舍的主人是位叫紀薇的女人。
這裡的孩子大多是被紀薇收養的棄子,而在這些孩子裡面就有同小雲一樣,身體的某處生長著一朵銀杏圖案。
「紙鳶?你帶朋友來了嗎?」院子內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蕭霖秋頓時料定,說話之人便是紙鳶口中的紀薇。
彼時,一旁的紙鳶鬆開小雲的手,她先揮手示意三人跟進去,然後再揚聲往裡面回應說:「對,但是他們中有一個也中了索命紋,我想請求您看在他方才救了小雲的份上,幫幫他。」
紙鳶的聲音未消散,蕭霖秋就看見一位手執墨筆的女人款款從籬牆邊出現,對方的笑容似清泉般溫柔,聲音亦令人心安,「阿鳶,你不必如此客氣,若是旁人有需要,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內,我肯定會出手相助的。」
「那......便多謝紀姨了。」說完,紙鳶從一旁的草堆里拿出背簍,她利落背上後,便抱著木桶與其道別,「那今日我就先走了。」
「哎——」紀薇來不及叫住對方,人就已經走遠了。
女人輕嘆口氣,隨後說:「這位小公子隨我來吧。」
蕭霖秋點點頭,他轉身掃了一眼後面的二人,便跟著走進了籬牆。
抑制索命紋的方法並非是什麼藥材治療,而是女人執筆繪出的青卷,眼前這副青巒迭春圖僅需最後的落筆,便可徹底完成。
一時糊塗的人,眼見對方添上最後一抹亮色後,整幅畫瞬間散發出七彩斑斕的色彩,無數飛鳥從畫中飛出來,最終落在蕭霖秋的肩頭。
「小公子莫要動。」
女人伸出白皙的手指捻光抵在鳥的身上,下一刻,無數流光四散,交融在蕭霖秋的後脖頸中。
紀薇看著淡去的銀杏圖案,解釋道:「這個法子雖不能完全消除索命紋,但可保你多活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