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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當初只和我說了八個字。」

聞言,蕭霖秋有些震驚,他分明記得,自己在門外等了很久也不見二人出來,父親怎麼可能只說了八個字。

「審視度量,勿忘本心。」蕭年一字一句道。

然後蕭年突然笑起來,「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其實父親說過這八個字後,就沒有再對我說別的了,因為他知道你就在門外,不過是想捉弄你罷了。」

一時之間,蕭霖秋不再焦慮、緊張,仿佛現在不是離別,而是在家中煮茶閒談。

「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也想讓你記住這八個字,此後你的路還很長,莫要被山高路遠,困住腳步。」

「不行——」蕭霖秋搖頭,他往前握住鐵欄,但鐵欄內的靈力將他的手灼傷彈開。

下一刻,蕭年眉宇間儘是嚴肅,「蕭霖秋,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不可胡鬧。」

「可我不能看著你去死……」

蕭年搖頭,「我的死亡,並不代表你的失去。」

話已至此,蕭霖秋無以言表,他鄭重地雙膝跪地,對前方的人深深行拜。

他積壓在眼眶的淚水,在這一刻滾落。

「……我無用,無法替兄長分擔白髮憂愁,我無用……」蕭霖秋已經泣不成聲。

今夜的晚風格外溫柔,他沿著牢獄內長廊,一路吹拂到蕭霖秋的身邊,它仿佛在小心翼翼地安撫他內心的無力。

許是因為長風敲不開人的心門,於是它只能用如此蹩腳的方式,來告別斯人和斷腸者。

告別蕭年後,蕭霖秋的神情恍惚,可他沒有絲毫懈怠。

蕭霖秋走近青雲閣外的紅牆,這裡常年有侍衛守著,他無法走進去,僅能止步於牆外。

曾經蕭霖秋不懂,為何蕭年會如此執著青雲閣內的功勳榮耀,不過現在他好像明白原因了。

蕭霖秋小心翼翼地撫上被風塵侵蝕過的紅牆,那一刻,他歷史的沉重感忽地襲來。

過去的前輩所追求的,同兄長等人一樣,不止是耀眼的功名,而是信仰,入仕的信仰,這是與聖賢靠近的唯一途徑。

如今的滄桑變化,使兄長的滿腔熱血,悉數涼盡。

夜映照白雪,紅牆覆上新妝。

時光回溯,同樣是無風的涼夜,紅牆外夜鶯啼鳴淒涼,身著官服的蕭年,紅眼著眼、顫抖著手觸碰眼前的紅牆,他將額頭輕輕抵在手背,垂首緘默許久,直至淚水墜落於地面。

但只有天知道,在幾年前,也有位心高氣傲的少年將軍,他曾懷著無限期望,仰頭撫摸過這裡的每寸紅牆。

二人的身影在此刻重合,不過唯一的區別是,一個追憶過往,一個憧憬未來。

如今天已破曉,黎明來臨,一切都成東水,一去不復返了。

蕭霖秋先回府取完蕭年所說的證據,然後再將其保存好。

然後他就隨明憶鴻一道,趁著東升的旭日,重返歸棲山,去尋許萬安。

第29章 白下舊事渡過苦海(一)

蕭霖秋二人抵達歸棲山後, 從言先生口中得知,許萬安自昨夜睡下後,便再也沒從屋內出來。

可現在已經暖陽升樹梢, 按照許萬安平時的作息, 他現下應該在後院才對。

「你去看看他吧。」言先生點頭說, 他允許蕭霖秋獨自入內。

細雪零碎的落下, 寂靜的院內響起木門被敲響的聲音。

蕭霖秋停頓半晌,裡面依舊沒有人的回應,他索性輕手輕腳地推門直入。

耳房在白雪的映照下, 屋內格外明亮。蕭霖秋走至許萬安的床榻邊,對方正背對著臥在榻上,一動不動,仿佛真的睡著了。

蕭霖秋幾度欲伸手拍醒對方, 可他的手還是停滯在半空, 無從下手。

他方才看過蕭年的證據,裡面俱是皇帝如何斷世家後路, 污衊陷害無辜之人的罪證。

但裡面始終沒有提及白下戰役的真實面目。

這令人匪夷所思,若真是兩方開戰, 怎會找不出慕哥的屍骨, 況且藏在棺材裡的屍首遠不達失蹤騎兵的數量。

如果皇帝是造成慕家負罪的主使,那麼攛掇皇帝這麼做的人,又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麼?

無數謎團就像扯不開的網線, 蕭霖秋只能用少之又少的線索, 徒勞掙扎。

「你能保護我嗎?」許萬安的聲音突然迴蕩在空氣中。

蕭霖秋連忙回神低頭看向對方,許萬安並未轉身,而是繼續說:「我若真的說出來,他會殺了我的……所以你能保護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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