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定在火海前,拔劍出鞘。
只見沉悵雪反手一挽, 手上劍身瞬間布滿水靈根的法光。
他握著劍,走入火海之中。
片刻後,只聞幾聲嘩啦巨響,宮中突然升起巨浪。滔天的水立刻淹沒火海,又將整個干曜山宮澆成了水簾洞。
雷火熄滅。
火燒的時間不長,干曜山宮還能保持原樣, 只是房梁門柱牌匾都被燒黑了。
地上水漫金山,處處都滴答著水。宮頂上積水太多,從屋檐上往下落著水簾,猶如瀑布一般。
沉悵雪從山宮裡走了出來。
出來時,他手上正將那柄發光的聽悲劍收起入鞘。
他收好劍,與白忍冬擦肩而過,頭都沒朝他側一下,一眼都沒看他, 只是平靜地向前看去, 望向耿明機。
干曜長老耿明機的臉色更難看了。
耿明機臉色很不好看地硬著頭皮給沉悵雪又解了爐鼎之術,鍾隱月也就沒有多留,帶著沉悵雪就回去了。
他回來得快,沒遇上門中其他人。
他也不在乎那麼多,一回來就帶著沉悵雪又回了玉鸞山宮。
沉悵雪很順從,也知道鍾隱月是什麼心思。被他拉著回了山宮臥房,坐到床榻上後,沉悵雪就很自覺地脫去身上外袍裡衣,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
鍾隱月再次上手,用法術一探,那爐鼎之術的確是無影無蹤了。
鍾隱月不放心,又細細用法術探了一番,確認他身上的確再沒有任何法術之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穿上吧。」鍾隱月說,「雖說已經入春了,但晚上還是涼些,好,別著了涼。」
沉悵雪點著頭,乖乖把裡衣拉起來,穿好了。
衣物擦過皮膚,細微地響起些許摩擦之音。
屋內剛點起燈燭來。只是鍾隱月著急,沒點兩盞就拉著沉悵雪坐下了,故而此時屋內並不亮堂,反倒有些昏暗。
確認過已經無事,鍾隱月才放下了心來。他起身去又點上兩盞,「我瞧過了,你身上已經沒有法術契約了,這回是真可以放心了。也算是我不好,把你領回來那會兒沒想過要查。」
「此事又與師尊無關,師尊不必自責。」沉悵雪重新披好外袍,又憂心,「師尊今晚鬧得這般大……真的無事嗎?」
鍾隱月頭也不回地點亮了一盞燈燭,聞言一聲嗤笑:「能有什麼事,他想來找我茬的話,來就是,我又不怕他。」
「我倒確實也憂心這個,可師尊這般強勢,我並不太擔心長老能傷到師尊,」沉悵雪說,「我是擔心,您今日召來天雷,架勢這般大,如此大張旗鼓,此事肯定也會被門中其他長老知曉。如今門內又還都是敬重長老的人,只怕明日……」
鍾隱月端著一盞燈燭回頭:「我會被為難?」
沉悵雪點點頭。
鍾隱月笑出了聲:「怕什麼。如今是我有理,他們說便說,反正最終都是說不過我的。」
沉悵雪仍是放心不下:「可是師尊,雖然師尊有理,可我確實是個靈修。師尊一直未給我上鎖,已是有錯了,掌門本就一直在意師尊對我如此偏愛的事。而且,干曜長老本身就德高望重了數百年,掌門自打與妖后一戰失了所有修為後,這門中之事已經仰仗了干曜長老許多年了。師尊今日又毀了干曜山宮,在掌門眼裡,恐怕是同樣『罪大惡極』……」
聽到後面,鍾隱月懂了。
他回過身,朝沉悵雪走過來,將燈燭放在床頭上,坐在了他身邊。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鍾隱月說,「別擔心,不過是一群老古董,各個肚子裡都是那些迂腐的規矩,吵起來也是吵不過我的。再說了,如今我比干曜強出太多去了,這天決門早就爛透了,誰強誰就有理呢,門中不會有人為難我的。」
「師尊可別吵得太兇了。」沉悵雪仍是憂心,「師尊為我這般衝鋒陷陣,我心中是感激的。可若師尊總不管不顧地向著我,在門中樹敵無數,只怕日後出事……」
「不怕,日後出事我也有辦法。」鍾隱月拉過他一隻手,握在自己手心裡,細細揉搓片刻,笑著說,「若是為了你,即便是被千夫所指,被這天底下眾生都圍攻,我也能殺出重圍去,為你去死我都願意,別擔心我。」
沉悵雪一驚,又皺皺眉:「師尊說什麼呢,可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鍾隱月笑了兩聲:「我認真的呀,我來之後就做好這等準備了。」
「我可沒做過這等準備,我也不願做……師尊可不能死。」
說著,沉悵雪身子前傾,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鍾隱月被輕輕一拉,身子也不得不往前一傾。
他微微一抬頭,撞進了沉悵雪的眼睛裡。
「師尊若死了,我可怎麼辦呢。」沉悵雪聲音很輕,似是喃喃,「師尊,世上只有您對我最好了。您若死了,我只會回到那些噩夢中去。」
鍾隱月怔怔的。
「若師尊當真一心為了我好,便別再這樣說,也別再這樣想著去做事了。答應我吧,師尊……好好活著。」
沉悵雪望著他的眼睛蒙著憂鬱的水汽,儘是不舍與乞求。
鍾隱月無法拒絕,便支支吾吾幾聲,順從地開口:「好……我答應。」
沉悵雪立即笑了。
他握著鍾隱月的手往上撫去,與他十指相扣。他也欺身過去,壓到鍾隱月身上,將他攬住,抱到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