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有人不小心露出些什麼馬腳,到時候『四王子』一發怒殺人下,誰還敢糾結在意。畢竟誰會想到四王子攻個城就已經死在我們手上,我們還扮成他的樣子潛入敵營呢。」
宋知蘊俏皮地眨了下眼,眼中的笑意也發的燦爛,她頗為期待真相到來時那些外族的表情。
「因此這些天我們得先挑出此次行動的士兵人選。要體格健壯能聽懂外族語言的,最好能說外族語。身高體型與那些臉的主人大差不差。」
「再挑選一批體型看起來瘦弱的之前受傷不重的,充當此次『四王子』攻城成功俘辱來的奴隸。」
「此次行動本官會混在俘辱中,一同前往。」
秦雲瀾抬眸輕瞥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到底咽下了嘴中的話。
宋知蘊腦海中霎時間浮現出一條條注意事項,她一條條高聲吩咐道。
待一切吩咐完畢,眾官員得令做事後,宋知蘊這才鬆了口氣,她猛地拿起杯子咕嚕咕嚕地往喉嚨里猛灌水。
秦雲瀾推著輪椅沉默地站在她身旁,見她喝得急忙伸出帕子擦了擦她嘴角溢出的水漬。
宋知蘊僵硬著身體克制住自己的本能,硬生生沒躲開。她帶兵前往敵方腹地後,這城中之事還得多仰仗眼前這位將軍呢。
秦雲瀾深深嘆了口氣,縮回自己的手,陽光照耀下,她的眼眸竟格外的晶瑩剔透,隱約滲著水。
她望著宋知蘊,輕聲道:「我不同意你去。你身上還有傷,如何再去那龍潭虎穴。一旦有什麼紕漏,命就搭裡面了,誰也救不了你。」
宋知蘊聞言淡淡一笑,竟有些驕傲地抬起自己結痂的手臂,輕聲道:「有傷好啊,就是要有傷。外族奴隸哪個身上沒些傷的。有傷他們才不會懷疑。」
言罷,見秦雲瀾那帶著面具也掩蓋不了的擔心,宋知蘊的語氣也不自覺軟了下來,她彎了彎眼角,似安撫道:「放心,我心裡有數,將軍就放心好了,之後城中還得將軍多照看些。」
「而且,這也是如今的最優解。城中如今能掌兵的不過就你我二人。將軍不便移動,若我再不去的話,失去主心骨的軍隊就將變成一盤散沙。況且潛伏行動對人的危機應變能力要求極高,一不小心便是全盤皆輸。我的應急能力還算強,應付些路途上的小問題還是可以的。」
「因此,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我都必須得去。」宋知蘊望著秦雲瀾斬釘截鐵道。
秦雲瀾藏在黑袍里的手指猝然收緊,她張了張嘴,喉嚨腫脹地不知從何處開始勸。
她如今根本沒有立場也沒有身份勸她。
宋知蘊黝黑的眼眸緊緊盯著秦雲瀾失神的眼眸片刻,攸然一笑,她半蹲下身子,腦袋與秦雲瀾齊平,輕聲道:「將軍,我們曾經見過嗎?不知為何瞧著你這雙眼眸竟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宋知蘊臉上保持著一貫的笑容,目不轉睛盯著赫然垂下眼眸的秦雲瀾,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她從來不信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對自己好。總要有些原因的。
秦雲瀾狼狽地低頭凝視著自己膝間一如既往的黑,那探究的眼神太過明顯地掃射到她臉上,讓她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她的孩子太過聰慧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只是,她們的相認應該在她殺了曾經參與過那事的人之後,而不是現在。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萬劫不復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可是她的孩子不一樣。
萬般愁緒只在那一瞬,待秦雲瀾再一次抬起頭來,依舊是那雙平靜如死水的眼眸,依舊是那個無懈可擊的表情。
宋知蘊仿佛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樣子,沉默寡言滿是煞氣。
「小宋大人說笑了,本將軍跟隨明將軍戍邊十幾年了,又哪會與小宋大人相熟啊。」
宋知蘊聽著這冷淡的客套話,微微顫了下眼帘。頗有一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她只是想知道她對她好的原因,這樣她日後才能安心並心安理得接受她的好意,畢竟這世上對她好的人不算太多。她又是極其特別的一位。
難道她用的方式錯了。宋知蘊下意識揪緊自己的衣袖,沉默地低下頭。
一聲輕嘆從宋知蘊頭頂傳來,緊接著一隻冰涼的手輕輕包裹住了她的手,將衣袖從她的手裡解放了出來。
「只是與小宋大人一見如故,心生親近罷了。」罷了,這孩子怎麼招人疼,她多注意些不會有人發現的。
秦雲瀾將宋知蘊的手搭在自己那條殘廢的腿上,抬眸認真望著她一字一頓道:「小宋大人,本將軍不才,自認為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不屬於任何人。唯一遺憾的事情就是缺少一個傳承我衣缽的繼承人,不知你是否願意拜我為師。」
「若得此佳徒,我定傾盡所能,將我畢生所學皆傳授給你。護你一生平安無憂。」
「不知小宋大人可願給我這個機會?」
空氣在那一刻突然寂靜無比,感受到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宋知蘊淺淺地彎了下唇角,原本黯淡的眼眸在那一刻綻放出奪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