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頃刻間停下,叫出多年前的稱呼,「少爺。」
看著男人略有些緊繃的神色,趕緊解釋道,「我……我也是太想夫人,所以才……」
季斯晏聲音冷沉,倏地打斷,「我知道。」
不堪的過往,對他來說早應該被遺忘。
事實上,他也做到了。
從十年前的今天起,決然地和家族切斷聯繫,再沒有任何往來。
但想到自己的母親,季斯晏只是沒什麼情緒地,扯了扯唇角。
「既然自己想不開,願意一輩子為情所困,這樣的結局,也未嘗不好。」
這話說出來後,雲姨悲戚的神情,在布著些皺紋的臉上瞬間凝滯。
聽見那聲吩咐,「收拾了,早些睡吧。」
猶豫了瞬,只能無奈地應下。
男人站在爬著青藤的牆裡,視線穿過鐵質的圍欄,看向遠處幽深的湖面。
原本無波無瀾,不管發生什麼,也盪不起一絲漣漪來。
如今,似乎正在悄然地發生著變化。
手機鈴聲的響起,劃破此刻的靜謐。
這時間,要不是緊急的事情,也不會有人敢擅自打擾。
所以季斯晏看了眼屏幕,接通電話。
那邊程牧還在車上,想著先打電話匯報。
「季先生,我從辦公室離開,就趕去了戈爾韋,現在正趕到莊園的路上。」
「這次很順利,查到了之前,許小姐在那邊的所有情況。」
後面說的話,季斯晏只是靜靜地聽著。
但眸底的瞳色,變得越發陰冷。
掛斷後,他舌尖抵了抵後槽牙,仔細地思索。
很快,便聽見了大門外,有輪胎急劇摩擦地面的聲音傳來。
走過去,看見程牧風塵僕僕,恭敬地遞上一份黃色密封袋。
季斯晏接過,淡淡地嗯了下。
隨後抬腳,往莊園裡走了進去。
程牧摳了摳腦袋,眉宇間聚著明顯的疑惑。
照理說,查到的結果,應該讓他滿意才是啊。
但程牧沒多想,臨走前,站到對著二樓客房的方向抬眼看了看。
房間窗簾被拉上,透過縫隙,顯現出隱約的光亮。
而裡面的人,此刻正專心地畫畫。
許歲傾背靠向床尾,坐在了地板上。
她雙腿曲著,把買來的畫板平放,努力地回想。
明明晚上,在車裡的時候,觀察得足夠細緻了。
甚至於,在腦海中都已經描摹出了模樣。
可是連著畫了好多張,卻怎麼看怎麼不對。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隨意踢到一旁的拖鞋邊,散落著好些紙團。
許歲傾難掩失望地,嘆了口氣。
拿著那個黃色的密封袋,季斯晏逕自上樓,去了書房。
開門的時候,目光隨意地往角落客房掃去。
地板上方,透出一層淺淺的光亮。
他眉心擰了下,今天似乎要睡得比之前晚。
但不過幾秒,便收回了視線。
坐到黑色椅子上,季斯晏先拿起銀質的打火機,點燃指間夾著的雪茄。
借著繚繞的煙霧,才慢條斯理地把密封袋子拆開。
掉落出來的,是一張張照片,和所有相關的檔案。
半年前,許歲傾還留著齊肩的短髮。
劉海的遮蓋下,那雙明亮的眼睛,和唇角揚起的笑,越發動人。
普普通通的出身,因為意外,變得說不了話。
但檔案上需要填寫的原因,被留著空白。
程牧查來的資料,看上去一切都很完美。
只是……
太完美的東西,從來都不存在。
季斯晏凝滯著照片裡,乾淨純真的臉,眼角彎彎。
半晌,從鼻間溢出一聲琢磨不透的輕笑。
正要起身出去的時候,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沒有備註的陌生號碼,來自港城。
算著時差,那邊應該剛過中午。
打這個電話的人是誰,又有著什麼樣的用意,季斯晏心裡瞭然。
他沒什麼表情,摁下關機,直接切斷來電。
從書房出去,餘光瞥見客房,燈光還亮著。
原本打算直接回臥室,突然又轉了方向。
季斯晏抬腳,走到客房門口,並沒有立刻敲門。
先是聽了聽,裡面沒有任何動靜,才輕輕地叩了兩下。
查看手中腕錶,還有十多分鐘就到凌晨,已經太晚太晚。
他沒等到回應,猶豫了瞬,抬手推開了門。
躍入眼帘的畫面,女孩穿著白色的吊帶長裙,閉眼斜靠在床尾,像是已經睡著。
裙子很寬鬆,纖瘦的身形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