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明白,這是要讓自己坐進去的意思。
乖乖地上車之後,看著大手伸過來先一步系好安全帶,又開足車內空調暖氣。
還以為,季斯晏會繞過去上車直接離開。
但他關上車門後,就又朝著一幫手下候著的地方折返回去。
許歲傾安靜地坐在車裡,看他不知在吩咐著什麼,面色依舊有些凝重。
眼前再次浮現出,剛剛那一瞬間季斯晏的嚴肅神情。
手下聽完點了點頭,他便抬腳往自己這邊走。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裹挾而來的寒意,襯得氣質更加冷冽。
上車之後,許歲傾始終一言不發。
她看似目視著前方,雙手搭在併攏的膝蓋上,交握在一起。
可剛才那幕卻始終縈繞在腦海中,怎麼都揮之不去。
季斯晏今天自己開的車,那輛上次帶她去山上看日出的黑色路虎。
餘光瞥見女孩低下頭,素淡白淨的側臉,不見半分先前的興奮之情。
他手指輕點了點方向盤,開口聲音稍有些不自然,說之前甚至還咳嗽了下。
「我下午一直忙,手機不在身邊,所以才沒看到你發的微信,還有電話。」
語氣很溫柔,又被夜色染上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暗啞朦朧。
但話說完過了好幾分鐘,都沒能聽見回應。
就在季斯晏剛準備再次開口時,許歲傾才終於慢慢地哦了一聲,「沒事的。」
她沒看身旁的男人,目光依舊鎖在前方道路上。
這三個字讓季斯晏眉心微擰,竟不知該怎麼繼續下去。
天空中烏雲密布,外面開始響起悶悶的雷聲。
動靜不大,在這邊生活久了也早就習以為常。
漸漸地,有細小的雨滴隨著風飄落,拍打在車前玻璃上。
季斯晏把先前暖氣太足,又透出些縫隙通風的窗戶緊閉,隔絕出另一個靜謐的世界。
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仿佛都能聽見對方的心跳和清淺呼吸。
而許歲傾身體稍往窗外側過,視線掃向街上行人匆忙躲雨的腳步。
說不上來為什麼,可心裡就如同這突然變化的天氣,悶悶地不太舒服。
她不想說話,更不想笑,就想趕緊回到莊園,把自己縮進那間小小的客房。
過了好一陣,到底還是季斯晏先忍不住,主動開口打破僵局,「餓了嗎?」
聽程牧匯報,說的是下午時候在公司附近遇上的許歲傾。
接著帶她去會議室等,等不到就來了碼頭。
前前後後至少幾個小時,想來許歲傾肯定是沒有吃晚飯的。
結果問出這話,她也只是抿了抿唇,隨後否認,「不餓。」
對自己每一個問題的回答,都很簡短。
就像是,希望趕快結束對話,所以根本不給繼續交談的機會。
季斯晏微眯著眼凝視前方,幾秒後踩上剎車,把車子停靠在了路邊。
雖然已經駛離都柏林港碼頭,但這邊依舊空曠,路上連多的車影都沒有。
停好車,轉過頭看向許歲傾的同時,又發覺她把身體往另一邊挪了挪。
不知是有意或無意,但這樣的動作里,蘊含的抗拒意味實在太明顯不過。
季斯晏在心裡嘆了口氣,臉上神情又緩和了幾分,直接問道,「我剛剛,是不是太兇了?」
許歲傾秀眉蹙起,接著搖了搖頭,語氣淡淡地聽不出什麼情緒地說,「沒有啊。」
男人左手握住她肩膀,看她顫動的濃密睫毛,在眼瞼處灑下一片陰影,聲音像是誘哄,「歲歲要說實話。」
許歲傾抬起眼睛,和他對視片刻,弱弱地回答,「是……有點。」
季斯晏勾了勾唇角,另一隻手摸著她的頭,順勢往下把頭髮別到耳後。
表情十分認真,做出承諾一般說著,「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
許歲傾眸中有微光掠過,懵懂地眨了眨眼。
身處高位的男人,此刻低聲下氣和自己認錯,任誰都不免動容。
但她依舊沒說話,兩邊梨渦漾出淺淺的弧度。
看在季斯晏眼裡,是勉強地在應付。
其實許歲傾很簡單的。
開心的時候話就多,不開心的時候一個字都不想說。
他心裡沉了沉,重新啟動車子往另外的地方走。
窗外雨勢越來越大,水滴落到玻璃上,再沿著先前形成的紋路往下滑,最後浸入地面,匯成一大股奔向低處的水流。
自動響應的雨刮器頻次變高,貼在玻璃上發出不大不小的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