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早就凝結,粘在襯衫上顏色不斷加深,前些天那麼千叮萬囑,白費。
這男人像是沒了知覺,要不是能聽見微弱的呼吸聲,還有濃密睫毛時不時顫動,怕都會以為他死了。
唐聞安無奈地伸手,就要去把人拉起來之際,卻不妨季斯晏緩緩地睜開眼睛。
眸底氤氳著大片水霧,一向果決冷情的男人竟然快要落淚。
他接連受到驚嚇,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聽見低沉的啞聲,「許歲傾要訂婚了。」
「啊?」
莫名其妙來這麼一句,唐聞安覺得自己完全喪失語言能力,目瞪口呆無法相信。
「和我弟弟。」
「什麼?」
某個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裡,要不然怎麼會如此離奇。
這許歲傾,怎麼又會和季斯晏的弟弟扯上關係?
唐聞安等了好久才回過神,依然還有些不敢相信,滿臉寫著詫異,「你......你說真的?」
而季斯晏也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勾起的唇角苦澀無比,「所以,還有什麼意義?」
憑藉著多年兄弟情誼,他自然算得上了解,可到底也只是猜測而已。
終究還是沒忍住,把心底的疑慮問出口,「她當時,到底為什麼要走?」
季斯晏眼皮跳動,眸底幽深蘊藏著深潭死水,視線不知在望向哪裡。
「有個誤會,沒機會解釋,她以為......以為我把她當替身。」
果然。
唐聞安證實心中猜想,頓覺豁然般刨根問底,「實際上呢?」
「實際上」,季斯晏垂眸看向斑駁血跡,「我一直都知道,她只是她自己,不會像任何人。」
唐聞安見他眼神清明些許,乾脆挪到右側位置坐下,打開醫藥箱拿出棉簽和碘酒。
「衣服我幫你脫?」
季斯晏自己動手解開扣子,襯衫往右側拉下去,動作時手在微微發抖,虛弱又無力。
唐聞安開始上藥,聽他自言自語。
「更何況,我對阿若,從來都只有愧疚之情。」
「可到今天,好像什麼都來不及了。」
「她早就忘記我,至少現在看起來很開心,有沒有我都無所謂......」
唐聞安幾下處理好傷口,不忍心可還是要打斷,「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去挽回?還是任由她和別人訂婚?」
在他看來,有誤會就去解釋,喜歡就搶回來,多大點事?
反正那季家人,季斯晏也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只是免不了要回趟港城,更免不了要揭開過去的傷疤,這可就關係到他的原則問題,自己不敢妄下定論。
等待唐聞安的是許久沉默,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收拾好藥箱後,拍了拍季斯晏的肩膀,起身從書房離去。
港城正處於深秋和初冬交替的時節,冷空氣漂浮在空中,裹挾著絲絲涼意。
校園林蔭大道的綠葉被染黃,隨著簌簌寒風落地,鋪灑出別樣風景。
有的同學拿出手機正拍照,也有的同學兩三個互相找角度擺造型。
許歲傾上完一天的課,背著包包路過,也不由得停下腳步。
時間過得好快,距離她跑回港城,已經滿了一個月。
這幾天許平昌都沒再打電話來,許雅文也沒找事,每天上課吃飯回宿舍畫畫休息,日子過得很平靜。
除去和Erin時不時地聊天之外,也就只有季斯帆會給她發微信。
多數是關於訂婚那天的安排。
他特意選在老奶奶大壽,想增添些喜氣,更含了自己那不受控制的私心,想快點確定。
雖說不會大辦,請來的賓客也少,但季斯帆知道,女孩都看重儀式。
所以專門讓助理去找了某家以做婚紗出名的獨立品牌,先讓設計師自行和許歲傾溝通,好確定她喜歡的禮服款式。
體諒到周末兩天都要兼職,兩人約在周五的晚上,去工作室量尺寸。
這天下午,許歲傾上完課,背著包包小跑到學校門口,黑色賓利已經停在路邊等候。
她朝後看了看,這才小心翼翼地往車子的方向走。
或許是心有靈犀,又或許只是剛好看見,季斯帆主動下車,很紳士地給她拉開車門。
設計師的工作室位置也在中環,距離伊林的畫廊就一個街區。
到達以後,有人領他們上樓坐到貴賓室,帶許歲傾先去試試。
設計師親自給她穿上禮服,是簡單的純白色抹胸款式,長長的拖尾搖曳在地。
平時紮起的馬尾也被散開,隨意抓了抓,弄成蓬蓬的丸子頭。
試衣間三面鏡子環繞,背後是隔開的紗簾,整體暖色調襯得女孩十分動人。
像個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