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度只好拍了張病床床頭的床號照片發給她,有日期水印能證明確實是現拍的那種。
【聞度:我也不想的,但病來如山倒,重疾險的意義就在於此……】
【木子:?你到底什麼病,去的確定不是精神醫院?】
【聞度:工作哪有不瘋的[微笑]】
【木子:現在這個市場,你書還能賣得動就偷著樂吧,兒童文學已經是這一行的夕陽餘暉了:)】
業內有一種說法,說兒童文學領域曾經支撐著出版業保持了一段黃金期,但現在行業明顯下行,兒童出版物也開始不好賣了。
聞度時常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出生在一個很有讀書氛圍的家庭,父母以前經營著一家書店,賣新書,也賣舊書,還有租書業務,掛著見聞書局牌子的兩層小樓,是他的私人圖書館。
他在那裡出生長大,童年時的童話書和連環畫,少年時的漫畫和名著,再到青年時的各種社科、文學和專業工具書,他在大量閱讀中構築起自己的知識體系和三觀,透過別人的文字去看那些自己沒見過的風景,想像力和對外面精彩世界的嚮往也一併被潛移默化的培養起來。
父母深愛他,對他的興趣愛好總是毫不猶豫的支持,喜歡外面的世界,我們就去旅遊好了,國內的風景看多了,偶爾也去看看國外的月亮。
看過的風景越來越多,他也萌生了動筆的想法,他曾經從別人的文字里領略過無數風景,那麼未來會不會也有很多人從他的文字里,抵達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
「前人曾照我,我照後來者」[1],某一天他聽到一首歌里這麼唱,覺得很適合用來形容自己開始創作的初衷。
又大概是因為年少時過得太幸福,因此在動筆時,他腦海里蹦出來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兩隻小動物背著包袱一起出門,小狐狸問小刺蝟,如果路上遇到危險,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小刺蝟說,當然,我會用我的刺把壞人都扎走。
這就是他的處女座《狐狸先生和刺蝟小姐》的開頭,和出版社介紹的繪本畫家合作,改編成繪本上市,那時候出版業還算是欣欣向榮,因此賣得很不錯。
當時他十九歲的生日都還沒過,就已經擁有了第一本印著自己大名的圖書,父親比他還高興,誇他有出息,將書擺在書店最顯眼的地方,有人來買,就熱情的介紹,這是我兒子出的,要不要帶一本呀?
街坊鄰居們都知道,聞家那個聞度是作家啦,哎呀果然還是得多讀書,他家開書店的,文曲星就喜歡這樣的小孩,如何如何。
後來父親意外去世,辦完後事,他接手家裡的書店,將關於死亡的思考也寫進故事裡。
這是他和一直合作的繪本畫家合作的第五年,已經在對方的無私幫助下成功敲開自寫自畫的大門,在英國布萊頓大學序列設計與插畫專業讀研時,他一面學習理論知識,一面開始在社交平台上發表自己的作品,是一隻阿拉斯加犬求學大英但天天思念家鄉的故事。
那段時間他的帳號漲粉很快,從三萬轉眼就是三十萬,粉絲多起來以後,他的收入來源就很多元了。
所以每每討論和身邊的人討論到行業未來,大家會憂慮未來的收入,而他想想自己,好像沒什麼可擔憂的,光是父母給他留的產業和存款,就夠他好好過一輩子了。
「我是一個很幸運的媽媽,因為有你這麼好的孩子,希望我的孩子也能這麼幸運,無病無災,無憂無慮,平安終老。」
這是母親臨走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是茫茫人世的幸運兒啊。
可是媽媽,您為什麼不保佑您的幸運兒不長痔瘡哇!
聞度跟編輯請完假,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發微博告知習慣每天晚上來看一眼的粉絲:【睡前故事停更幾天,住院沒帶手繪板。】
什麼?你問我為什麼住院?我說一個詞你就懂了,提肛運動。
同時駁回兩位至交好友的探視申請,理由當然是:我是男的你們是女的,不合適。
最後給店裡唯一的工作人員李越發信息,說自己最近不方便去店裡,麻煩他多操心,有事再給他打電話。
剛安排好這些瑣碎,護士來給了他兩張檢查單,讓他去把心電圖和胸透做了。
人倒是不算多,做完檢查十二點半,他順路去食堂吃午飯,這是他今天的第一頓飯,白粥就鹹鴨蛋。
吃完飯回到病房,進門就看見隔壁床的大哥。
面色蒼白,臉孔瘦削,看上去很虛弱,心聞度心裡忍不住唏噓,都怪這病啊。
陪護他的家屬倒很淡定,整理著床頭柜上的東西,在保溫杯里倒好水,忙完了就坐在床邊看手機。
心電監護上示數跳動,聞度覺得好奇,還百度了一下該怎麼看。
這時對方突然起來了,說要去廁所,家屬連忙扶他下床,隨後滿臉驚恐的出來,急急忙忙跑出病房。
聞度一頭霧水的看著對方出去,帶著徐相悅匆匆回來,隨後病人又被接走,鬧哄哄的,聽著像是現在就要去手術。
轉移病人的時候,徐相悅就在病房門口打電話:「現在給我們插一台急診手術,急性暴髮型潰瘍性結腸炎,病人便血很嚴重,我馬上給你們送單子,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