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醫生路線道:「現在我是卷不了一點,年紀大了,身體受不了,別說一周,只要四十八小時,我就覺得我離猝死不遠了。」
徐相悅聽了就吐槽道:「這不行啊,你怎麼還不如人家內科的有活力?你是外科的呀,傳說中精力十足,天天十幾個小時手術但還有精力出軌的外科佬呀,你怎麼這樣?!」
「你那都是放屁。」康醫生翻她白眼,「內科能有多忙。」
「怎麼不忙了,你不要看不起人家內科的活好不好,讓你干你還幹不了呢,就你寫的這些病歷,去了內科就只有挨罵的份。」徐相悅的白眼比他還大,接著看向他帶的實習生,「葉師妹去過心內沒有?」
小師妹搖搖頭,笑著回答道:「不過下個月就要去了。」
「那你要是跟到陳漸微那一組就爽了,那可是個卷王。」徐相悅想起來去年年初在心內科輪轉的時候,就忍不住嘴角一抽,「他七點就查房,交完班立刻接手術或者門診,他們科搞介入的多,他一天保底四台,干到晚上六點回來又查房,你要是跟了他,也就每周兩個半天他出門診的時候你能輕鬆點,如果你不用跟他門診的話。」
「師姐你這都說輕了。」去心內待過的規培生道,「他何止啊,你要是掛他網上問診平台那個號,就會發現他經常半夜十一點都還在回復,就這樣,人家還不停出論文,跟肝長在醫院似的,真就是天選之子,天生吃這碗飯的。」
說完還豎了豎大拇指,把還沒見過太多世面的小師妹嚇麻了,不停地發出啊啊的疑惑聲。
徐相悅立刻安慰道:「師妹別怕,要不要我幫你說說,你去跟鄭茵陳師姐那一組吧,師姐脾氣好,雖然也忙,但起碼不心累。」
實習也好,規培也罷,都是一個月或者兩三個月就換一個科室,能不能遇到和氣的帶教,就跟開盲盒一樣,徐相悅這麼做,等於給對方端了個明盒。
師妹立刻道謝,話音剛落,馮敏和護士長就一前一後進來了,所有閒聊戛然而止,牆上掛鐘的時針恰好指向八點。
交班過後大家分頭查房,外科嘛,主打一個快速,查房結束時也才八點半,徐相悅去配藥間拿了個新口罩,招呼學生:「去把病人帶到換藥室。」
頓了頓,又補充:「46床最後再帶。」
自從簽字以後,已經好幾天了,手術都做完了,46床的丈夫都沒有再出現過,倒是她的父母在手術當天來過,給
請了護工,還來找她了解過病情。
又說因為老家有長輩過世,他們要回去送送,只能麻煩醫生多看顧,還很客氣的送了水果和牛奶過來。
後來徐相悅問過汪清秋,他們有沒有跟她打招呼,汪清秋說沒有,說他們家老兩口很信任醫院,覺得來了醫院就可以把一切託付給醫生,再說入院之前就打了招呼了,現在沒必要再麻煩一次。
大概是那種很老派的知識分子的做派,生怕給別人添麻煩,徐相悅都有些鬧不明白,怎麼這麼明事理的父母,教出來的孩子竟然是個戀愛腦。
但一想到自己對上聞度時那種糾結得過分的心情,又覺得沒臉說別人,五十笑百步有什麼資格說這事。
換藥的時候徐相悅一邊小心給她塞藥,一邊跟她說話:「聽護士說你昨天……情緒有點不好?為什麼,是因為術口太疼了嗎?」
痔瘡手術嘛,術後才是最難的時候,46床入院前就一直說自己怕痛的人,現在會因為這事掉眼淚也正常。
但讓徐相悅感到意外的是,她聞言卻搖了搖頭,說:「我覺得沒有我想像的疼。」
徐相悅有些驚訝,笑道:「術後疼痛很多一米八大小伙子都受不了的,你之前還說怕疼,看來還是要親身體會過才知道到底疼不疼,是吧?」
「是啊,屁股疼哪有心疼難受啊。」她應道,說到最後聲音又出現了哽咽,還嗚了聲。
啊這……
徐相悅不好評價她的私事,更怕自己說了什麼導致她更不開心或者怎麼樣,索性不吭聲。
但她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地跟徐相悅說起讓自己難受的事,大概是外面那個昨天生日,她老公陪對方去了港城,去了迪士尼,還去了太平山頂看夜景,對方發的朋友圈裡有兩人的合照,也不像尋常夫妻情人那樣挽手搭肩什麼的,但就是給人感覺他們特別默契合拍,那種親昵雖然無形,但卻讓她感到崩潰。
「也有其他人跟他們的合照,但是其他人都不會插在他們中間。」她說,「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才是一對……」
而她就是那個不識相的、討人嫌的黃臉婆,她說特別受不了這種感覺,問徐相悅:「是不是真的……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小三?」
徐相悅眨眨眼,心說你問我啊?那可真是問錯人了。
「我不知道,我不懂,姐,我還沒對象呢。」她實話實說,「但我知道,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有責任心,不會這麼拖著兩個女人,既不能回歸家庭當一個完完全全的丈夫,也不能給另一個女人名分。」
至於是不是真的離不成婚,徐相悅就不多評價了。
她上藥完畢,替對方拉了一下衣服,說聲好了,轉頭想交代學生去帶下一個病人過來,話到嘴邊才想起來這已經是最後一個要換藥的病人了,遂低頭摘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