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書,您病可痊癒?有什麼要緊之事,您派個人知會一聲下官便是,何苦這個時辰到刑部司來?」
已經子時末了,夜雪厚重,夜霜寒峭,雲鞏下了馬便止不住地咳,杜連忙上來替他撫背,扶著他,往室內走去。
雲鞏沒有回答,照直問:「劉子沄可到?」
杜連眨了眨眼,初初沒反應過來,沉思一瞬,才道:「兵曹劉滔?」
雲鞏被虛扶著到了室內,他手腳已凍,僵硬無比,靠近火都無甚知覺。
緩緩點頭,「嗯,此人所帶二人現在何處?」
「下官一直在司里,但不見有人來。」
雲鞏剛松不久的眉頭,聞言,又皺了起來,他臉上剛被火烤出的血色也漸漸下去,暗道:再等等。
他見桌上放著未關合的卷宗,順手拿起,粗粗掃過一眼,帶著怒氣道:「誰允許對柯芹用刑的?」
杜連趕忙把自己撇清,「是刑侍。」
「他好大的膽子,竟如此逾矩。」
雲鞏將卷宗徑直往桌上一扔,站起身來,用手抵著咳嗽了幾聲,杜連忙勸道:「還望刑書保重身體啊。」
「柯芹如何?」
杜連臉色猶豫,斟酌道,「刑侍下了死命令,柯府尹應該不太好。」
雲鞏鎮定下來,「差個麻利的小廝去找懸壺堂的洪郎中來,要快。再遣一個獄吏面熟的去刑獄,務必用本官的令讓他們停止審訊。」
杜連出去吩咐好後,見雲鞏起身後飄忽模樣,他忙跑過去,「刑書,若信得過下官,此事就交由下官去辦,您就在此歇著。」
雲鞏強撐著道:「這不行,本官得自己走一趟。」
杜連見狀忙叫了一個小吏和自己一起扶著雲鞏,緩緩向刑獄裡走去。
雲鞏到達刑獄之時,將小吏遣走後,才緩緩撐著杜連往裡走。
獄外兩個小吏本昏昏欲睡,在一盞茶前竟有人硬闖,說是奉刑書的令,他們想了想,未敢攔。隱隱約約聽見腳步聲,暗道,又來一個,剛想大喝是誰,人走近了,印著燈籠光,他們看清了來的二人穿著,才行禮道:「刑書,刑郎。」
雲鞏點了頭,進入刑獄門後,環境極差,四周充滿了霉變氣味,他冷得打了個哆嗦,手腳僵直,差點倒下,還是杜連將他撐住,他才緩緩靠著杜連扶著牆往裡走去。
杜連見著他剛遣來發令小廝正在和人起爭執,聲音雖不大,但足夠聽清。
「你們竟敢對我施刑,小的本就是奉刑書命而來,命你們立即停止對柯芹柯府尹施刑。」
獄頭看向坐在火光撲疊旁悠閒品茶的朱服官員,點頭哈腰道:「刑侍,此人我瞧著有些眼熟,好像如他所說確實是杜刑郎的貼身小廝。」
獄裡只點著豆燈,實是茫昧。
刑侍聽聞此話面帶猶豫,他與杜連實不對付,對方小廝來行刑書的令,但他為人雖膽大,卻不妄為,他放下茶杯,詢問道:「如此說來,你可有刑書的手信?」
被羈押跪在地上的小廝搖頭道:「小的雖沒有手信,但傳達的確是刑書的命令。」
刑侍見他搖頭,心下石頭放了下去,挑了眉,輕蔑道:「刑書現在告病在家呢,再說,就算真有刑書令又怎麼樣,今兒這柯芹的嘴巴,本官就偏要給他撬開了。」
說罷,他對旁的獄頭道:「給本官審,出了什麼事本官承擔。」
獄頭剛想領命,目光掃到了剛到門邊二人,臉色瞬間比病著的雲鞏還白,紫服,出現在這。
不是刑書又是何人。
「你承擔得起嗎,王子信?」
刑侍王子信突然被這句話嚇得一抖,才反應過來,這是告病在家的刑書的聲音。
他失手將茶杯一扔,慌忙從凳子上爬起來,和其他人一樣,對雲鞏行禮。
他諂媚的搬著凳子迎上來,虛情假意的噓寒問暖:「刑書,您的身體已將養好了嗎?怎麼來了這腌臢之地。」
雲鞏只笑看著他,眉目里的威嚴壓得王恂喘不過氣來,「本官不知道,王侍郎如此有擔當?」
王恂想把頭埋進地底下去,他呵呵笑道:「刑書,您來了,這兒便沒下官什麼事了,下官可否告辭?」
他雖看上去恭敬,實質上未待雲鞏回答卻是想抬腳往外走了,杜連想去攔他。
雲鞏微微搖頭,揮手阻止了杜連。
他踏進門內只見柯芹被吊在木樁上,已經受了不少的皮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