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對於他而言可謂是兩喜臨門,他突然失去音訊的弟弟回家了,況且,之前白氏便是想給他說親了,將東京里合適的小娘子都選了個遍,他就是沒有滿意的。
實則,並不是他滿意與否的問題,而是但凡是沾在朝堂上的人,誰不是人精。
清流一派,雖是清貧,卻是不願意沾染上一點蕭家之人,在清流心內,青史上所留身前身後名聲比錢財更讓人在乎。
而靠近蕭相一派的人家基本上都是稍微在朝堂上說得上話的官員只是依附於蕭家而已,有利益,親上加親自是最好的,但是,那廝蕭二衙內是楚館常客,疼愛自己女兒的人家怎麼可能與其結親。
權貴一派就更不用說了,本就呈現兩頭倒之勢,不願得罪雲家,也不會得罪蕭家,又何況權貴本就有權有錢,只想在朝堂上混個官做做,不在意到底誰才是掌權人,誰掌權能大得過皇帝。
他將飄在脖頸處的軟巾故作瀟灑往後拋去,又拍了拍綠色袍子,像在展示自己,「你說我,去求娶雲老頭,不對,我這嘴,去求娶雲老相公的外孫女可還行?」
小廝只彎著腰,巴巴點頭,吞下一口唾沫,笑呵呵模樣奉承著他說,「衙內一表人才,又飽讀詩書,怎麼不行了?照小的說,是那雲家那小娘子配不上衙內你。」
蕭倚聽著前半句呵呵大笑起來,但後半句卻拍在了馬尾上,他隱約有些發怒,「你個打脊奴才,膽子不小,說你未來當家娘子配不上?」
小廝一邊拿抹了汗的袖子打臉,又一邊道,「小的該死,衙內和小娘子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天造地設的一雙啊。」
他揮揮鞭子,那小廝的動作才停下來。
「把你這張嘴給我關上了,我不願意再聽見有人這樣說她。」
小廝連忙稱是。
這小廝的話語讓蕭倚更加堅定了自己想法,他在心裡盤算著,雲家老頭已經幾個月未上朝堂了,不管是宮裡還是民間,都傳言云家快要倒了。這也是他今日為何敢去攔其馬車,羞辱雲府的緣由。
倘若若雲府真失去勢,他蕭家遞上一枝枯枝,怕是對方也不會拒絕,還會奉之若寶。
況且他娶了雲家的表親,不正是給雲家遞上一條綠柳枝,雲府何樂而不為呢。
他不信,對方會有不接之意。
於是,他在見著弟弟之後,便是語氣激動地向父親說了,他想娶雲家表親許家小娘子。
蕭相在聽見他說他攔了雲家馬車便沒再說話,後又聞他想娶雲家女兒。
周珮聞言,面上神色雖未有絲毫變化,心內卻凜然一驚,這蕭相能與雲相對付如此年歲,怎麼他這兩兒子,一個無所用心,另一個又多少有些許自作聰明之樣,天下竟有出身於簪纓世家卻恁樣空腦子的人。他實是想不通個中由頭,完全未料到此人僅僅是因為挑釁,所以才前去攔車。
皇城之中,等級森嚴,就算是他爹見著雲家馬車都得靠邊,讓其先行,他一個下屬之子怎麼敢的,怎麼敢去攔上官之家的馬車,真是行事張狂無度,不知明日早朝時分御史台會有多少御史藉此緣由上奏彈劾。
思忖片刻,蕭相臉色微變,才道,「娶雲道平那老頭的外孫女?」
蕭倚是蕭相最疼愛之子,蕭相雖媵妾無數,但他是蕭相一寵愛小妻所生。
出生那日,狂風大作,那小妻流血不止,呼天喊地地央求產婆保子,在氣絕而亡之前,對蕭相說得最後一句話便是,她想讓孩兒作為嫡子而出,就算是不知她這個母親也好。
故蕭相待正妻病逝而去後,直接將出身為其婢的小妾白氏提成妻位,又將其直接養在繼室白氏名下,做為嫡出的二郎君。
「孩兒對那許家小娘子遙遠一見丟了心魂。」
後,蕭相未出一言,只是負起手往門外走出,走出後,才怒道,「沒了心魂怎麼不見你死去?」
蕭昉見狀不妙,忙喚周珮跟上,又來拉蕭倚,見推之不動,便丟下他緊跟著離開了。
只留蕭倚卻傻傻站在原地,他自記事以來,向來是想要什麼便有什麼,甚至於連他在秦樓楚館中流連忘返,有御史藉此彈劾其父,都未見過他父對他露出如此神色。
這幾日,他都被關在院子裡,想見其父也見不著。
蕭相身邊的隨侍蕭際直接上了他的院子,說奉其父的令讓他後日隨行去雲府給雲相請罪。
他當日便撒了潑,絕了食,竟還真未有人給他送來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