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就才回過神來,大夢初醒一般,那腳步落在了實地,雲飛在身後隨著一起走進去。
蘇以言從矮凳上站起來對著葉初行禮,在讀書時已淚眼汪汪,兩行淚從臉頰上滾落,「葉知州,哥哥前兒才見了李兵侍,兩相交談下嗓子已嘶啞,現精力不濟,吩咐雲飛將你請進來,又入眠了……」
葉初坐在先前李暘坐的凳子上,這才出聲問道,「哎喲,我都知道,世侄便不用多言,我此次來只是……哎……只是來看看世侄,我又另派了人去請郎中,」他見著蘇以言還有不少眼淚包在眼裡,忙又出聲安慰,「阿南,你且也喚我做世叔便是了,我與你父親也有交情。我剛剛已在門口見到了向春兄,也就是李兵侍,故而這才知道世侄病得不輕,我來看看。」
蘇以言將書放下,聽聞雲鶴在帳子內咳嗽了兩聲,聲音虛弱,她便強忍著落淚的衝動,才對著葉初勉強一笑,「妾多謝世叔,妾也替哥哥道謝。」
「剛剛是阿南你在讀書?」葉初接過雲飛遞過來的瓷杯,才低下頭抿了一口,心裡思忖著那句話的具體意味,科舉出身的他,自然讀過不少史書,也知道這是出自《春秋左傳》,這話是雲鶴唆使蘇以言所說,還是蘇以言自作主張說的,這便是值得他細細去思量了。
蘇以言輕輕點頭,「本表哥護著我好容易從歹人手中脫身,但他又因我而病,表哥因病躺在床上,不便捧書看,郎中吩咐他多多歇眠。哥哥說他想聽會故事用以助眠,」她狀似無意般繼續說,一邊觀察葉初的表情,可惜半張臉都隱沒在瓷杯之下,她看不太清楚,「我便隨手取了一本來,讀給他聽。」
所以這只是小娘子在無意之間翻到那頁,也不帶任何含義?
他舒了一口氣,若只是蘇以言無意提起,證明雲鶴並不清楚此事,他稱讚道,「阿南竟讀過此書?」
蘇以言搖頭,「並非,世叔,妾一介女身,承蒙家父喜愛,僅僅請了夫子讀了四書罷了。」
雲鶴咳嗽了兩聲,像是剛剛醒來,聲音嘶啞無力,喊道,「表妹。」
待蘇以言殷切回答後,他才繼續問,「葉世叔可到了?表妹,你來扶我,我下床去親迎世叔。」
葉初站起身來,又走近了兩步,關心著道,「世侄,我已到了,你病成這樣不必下床,不必下床。」
雲鶴還是掙扎著想起身,哄得蘇以言又落淚了,她忙去扶著他,「哥哥。」
葉初又上前兩步,語氣誠懇,「世侄,真不用如此客氣,你這病,世叔我得擔大半責任,我管轄之地竟出了歹人,世侄你放心,我必將這些歹人緝拿歸案。」
雲鶴啞著嗓子說了兩聲「多謝」後,蘇以言接過了話,「多謝世叔,不知世叔可知我們在上任的途中遇水匪險些……」
葉初深深了一口氣,手捏成拳頭樣,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裡卻糾結萬分,「先前不
知,我還疑惑,為何朝廷派了向春兄來剿匪,剛與向春兄交談中,我才得知世侄遇險。」
蘇以言答嘴,「世叔竟已知道了嗎,妾先前和表哥糾結此事,不知如何與世叔說呢。」
「糾結於什?」
蘇以言垂著眼眸,眼睫微微眨動,回,像是一副天真模樣,「在世叔管轄的界內,竟現了水匪,往大說,是世叔你治理不得當,往小的說,便是世叔你御下不嚴。」
……
葉初告辭,蘇以言本打算親去送,但葉初心事重重,讓她守著雲鶴,這些事他自然會給個交代出來。
蘇以言坐回矮凳上,雲鶴撐起身子,斜靠在憑几上,語氣卻不大好,「表妹,你又哭了。」
蘇以言笑笑,將手指往雲鶴鼻尖上湊,「哥哥,你聞。」
雲鶴這才笑著移開了臉,將那盤含桃放在憑几處,「原來如此,表妹也知道使如此』詭計『。」
蘇以言嘟了嘟嘴,吐了吐舌頭,今日頭上又簪著那兩隻蝴蝶,晃啊晃的,靈動得緊,盪得雲鶴眼睛都移不開,他吐出一個核來,聽蘇以言甜如嘴中物一般的聲音響起,「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聲和則響清,形正則影直。都是同哥哥你學的,當然,除了朱黑二色,形正自然也是。」【2】
雲鶴想也沒想地將一個鮮艷欲滴的含桃摘到蘇以言嘴邊,看著蘇以言日漸明媚的臉,他先前產生的不該將她帶出來的想法徹底煙消雲散,他只咽下嘴裡的果肉,才說,「表妹,你口齒可是愈發伶俐了。」
「哥哥教得好,都是哥哥的功勞。」蘇以言將核吐出,又上去將那還剩下不少的含桃盤子端了過去,「哥哥已多用了,現而,不能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