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維跳躍,雲鶴想起今日可口的荔枝肉,目光落在她期盼的臉上,微微翹了唇,「甜。」
「既是金知縣的玉女,若是因貪污腐化而落牢獄,舉家流放,獨獨她,如何落得這般田地?那吳多的先妻是蔡家娘子,依我看來,吳多礙於蔡家的權勢也定不敢再續弦,又怎麼拿出這名單贈予我,這名單上有我雲家一黨的,也有蕭家一黨的,也就是他蔡家的狐朋狗友。」
「莫非是他不安好心,」蘇以言聽雲鶴這樣說,才反應過來是她被歡喜沖昏了頭腦,未靜下心來思索其中關要,她表情不免低落下來,剛知道這些貪污受賄的蠹官們,竟又被推翻了結論,「他與蔡家有仇?還是,他故意拿此信迷惑你我?」
這句話點到了關竅,雲鶴將藥一飲而盡,接過蘇以言遞的果子,「那之前紙糰子上寫著的葉知州貪墨……」
定也是迷惑他二人的。
確切說,是之後用來迷惑初來乍到的雲鶴的。
誰知,這一張竟被他們提前得到了。
上面的信息真真假假,蘇以言霎時瞭然了雲鶴話中所說「虛實」,他二人正是對這睦洲的事一無所有,才會如此,若之後雲鶴得到此名單,為急著回京,上報朝廷,這便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
且莫說雲黨之人寒心不已。
就易做這草木皆兵之舉,認友為敵。
要打擊蕭黨,就拿你雲黨之人來換。
第82章
姜氏在蘇以言問雲鶴第四天才到,蘇以言去驛站迎她,還沒來得及問她怎麼路上用了這麼長時間,卻見她面色凝重,絲毫不帶喜色,心裡不免存了一絲惴惴不安,也不由得出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大外姑,可是京府發生了什麼?」
姜氏才把著她的手,慈愛地看著她,又緩緩搖頭,環視一周發現沒有自己兒的身影,蘇以言只聽她疲憊道,「阿南,朝中最新的邸報出來了嗎?」
蘇以言不知她問這一句是因何,只道這轉移話題便是不願意同她多說了,定也不是什麼大事。雖臉露迷茫,腳下也不停,扶著她往軟轎上走去,細細思量後答道,「朝中邸報?進奏院發放的邸報前不久才到了此地。如今,離第二份應還需要時間,還未到時候。」
姜氏空嘆一聲,提起雲鶴她面色凝重的表情夾雜著一絲喜悅,「是我在途中勞累,所以給忘了,阿南,可知我兒現在何處?」
蘇以言以為她是想念雲鶴了,答道,「前日哥哥便同我說,昨日李兵侍請哥哥一起去商議剿匪事宜,今日......」
「可在州上衙門中?」姜氏打斷了她的話,引得蘇以言側目一瞥,這實在是太反常了。
正好兩人走到軟轎旁邊,一旁跟著而來的柏露打了帘子,姜氏聽見身邊人脆生生地回答道,「不在的,應該是到兩浙路上去了。」
心裡突突直跳,又聽她道,「大外姑你不必擔心,哥哥說,此行有李兵侍為伴萬無一失,大概需要去一旬時間,得先把匪患之難解決了,再言官場中事。」
昨夜月圓,她有些思念遠去的父母,翻來覆去,都無法入眠,便悄悄穿上了衣,突發奇想去賞月。
她
未能料到,整日都在衙門中忙碌的雲鶴三更還未入睡,竟也在這亭子外小石桌把盞邀月。
自從吳多送投誠之信那晚後,雲鶴變得更加繁忙,她先前總是在抱廈處等著雲鶴下值回來,後有一天沒等到,雲飛回來對她說,郎君要亥時過後方歸,她便不再等雲鶴用晚膳了。
每每尋過雲鶴,都見他俯身於案牘之間,公文累疊高聳沒過大半個身子,她這才意識到,這個「假」表哥是真的想為這一方百姓做點什麼,不是單純為了黨爭,更不是單純為了她謝蘇二家的事,他是想把所有事都做好,不愧對於任何人。
雲鶴伴著那輪像是被打磨得透亮的圓壁思索了許多,聽得有一絲腳踩樹枝的響動,回了頭,見蘇以言提著瑩瑩一燈光從後堂出來,他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又見她低著頭,唯怕貿然出聲將她嚇唬住。
只好站起身來,等她抬起頭來,自己見著他,他再行對著她招呼。
近來日光炎炎,熱浪撲身,又滴雨未降,蘇以言在室內出了一些薄汗,室外沉夜有微風拂面而過,正暗暗道舒適不已,竟連傳來悠遠的雞鳴狗吠蟬鳴聲,也不再那麼不堪入耳。
猛地一抬頭,凝神便見月光下一人玉立,柳青色衣角隨風飄然,她的心像被什麼撞了一下,突突亂跳,好不容易穩住心神見著雲鶴站於竹影之中對她行禮,她將燈籠擱在地上,又對著雲鶴見禮,喚了一聲,「哥哥,」
又大了膽子問了一句,她的眼裡透著狡黠,「今夜月色難得,哥哥賞月之間,可介懷妹妹同賞?」
她自是知道雲鶴不會拒絕,問這一句不妨礙是她的私心也罷。
環視周圍發現雲飛不在,想來雲鶴定是同她一般,自己偷摸著出來的。
雲鶴面難露欣喜之色,他頷首,一手撩起袖擺,做出「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