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珮歉了歉首,略表驚訝道啊:「實在抱歉,某不知曉,叔叔節哀。建德雲府旁那座府邸是叔叔的吧。」
蘇功用袖子印了印眼下,這才抬眼,「是。」
思索著周珮這話何意?
周珮抿了一口茶,淡然道:「今日我見府上進進出出一小娘子,身邊帶著丫鬟,某還以為那是蘇府的小娘子,也就是叔叔你的女兒。」
蘇功闔上半邊眼皮,隱藏在下的眼珠轉得飛快。
心中一慌,卻很快鎮定了下來,只一點,還好沒有喝酒,不然必說漏嘴。
說漏嘴的後果之大,他罪過便大禮。
菜上來了。
蘇功穩了穩,待丫鬟擺好碗盞走了才看了看周圍,道:「那是許轉運使家的玉女。不是我家的,我沒有那麼大的福氣,只是與內子投緣,便常來往。」
「是嗎?」周珮半垂長睫,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竟是許轉運使的玉女?」
「哎!」周珮長嘆一聲。
「怎麼了?」蘇功問:「可是菜不合郎君口味?我讓人換。」
周珮擺了擺手,「非也非也,叔叔家的菜可口得緊,如我故鄉純菜。」
見蘇功一副不信的模樣,他又笑著道:「叔叔不知,我是貧戶出身,承蒙陛下抬愛,賞了一官半職,故而某對菜品這些沒那麼多講究。只是,哎。」說罷,他又長嘆一聲,將桌案一旁的豆燈驚得亂顫。
周珮見他不信,又使筷子往嘴裡放了一筷子菜,嚼了嚼,臉上露出可惜的神色來。
見蘇功還是不解地望向自己,他用帕子擦了嘴上的油污,才繼續說,「不瞞叔叔,我遠遠瞧見那小娘子便覺得像舊相識,卻也不敢上前去打擾,前年開封大雪,叔叔應該有所耳聞。」
前年天不降瑞雪,恩相趁機進言建議大赦,後茫茫大雪封路,皇帝因為此災還下了恩相的職。這場大雪,有關自家,蘇功自然聽聞過,他點了點頭,由於心中的防備,什麼「舊相識」,他不肯多談論,只說雪。
「願聞其詳。」
「某是東明人,那場齋戒祈下來的雪花大如席,不管是官道還是小路,都給封了,某棲身的茅屋也被壓塌了,某也是到了東京才知道天府尹在雪落之時便奏請了陛下『賜錢萬緡,令開封府僱車馬接運滯留舉子』,但不巧的事,山塌了,賑災糧也跟著沒了,朝廷派來接舉子的馬車也給堵上了,某隻能隨著難民只身前往東京,在順天門前,遇見了一位小娘子,給了某一件斗篷,可知當時,難民聚集,人人自危,她只行好事,卻未曾說明姓名,沒想到竟是許家的小娘子?」
說完,又補充道:「不怕叔叔嗤笑,某得以高中便是託了這位小娘子的福,某也在父母靈位前發過誓,功成名就之時便去提親。」
蘇功心中一驚,阿言也沒說過還有這段過往,會遞給陌生人斗篷這事,倒是像阿言她會做的。但他面上不顯露,只為等待周珮後面的話,哪兒知周珮對著隨侍揮了揮手,那隨侍將包袱遞給周珮,周珮便將人遣走,又看向蘇功身後的蘇齊,蘇功會意,揮了揮手,蘇齊也出去了,還將門關上了。
蘇功經此一案後也不似從前那般鋪張,屋內只點了四盞燈,昏昏沉沉的,周珮忽地起身,繞過圓桌,「叔叔,某如今雖門衰祚薄、一事無成,但某總有一日會出人頭地,還望您在許轉運使面前替某美言幾句。」說著,他手作揖禮,彎下腰去,手過膝下。
這個陣仗可把蘇功嚇了一跳,怎麼說著說著的對自己行這麼大禮。他是上官,若是懷疑蘇以言身份,這大禮便是用來試探他的,短短片刻時間,蘇功想了許多,他忙伸出手去扶他,「通判。」
周珮微抬頭,卻不起。
大有一種你不答應我我就長揖不起的陣仗來。
蘇功扶著他,趁機打量起周珮來,心中暗嘆,若不是雲鶴珠玉在前,這周珮倒也不錯,人也板正,又是榜眼出身,通判睦洲,不出意外,至少會在睦洲待上五年,正好和阿言一起在睦洲承歡膝下,只要不是像雲鶴這般,皇帝特指讓人回京述職,將人留在東京,那他便可以長時間待在兩浙了。還有他說的「定會出人頭地」,這確實不是吹噓,兩榜榜眼出身,與雲鶴也就只差那一點,不是輸在學識上,只是輸在皇帝的喜好上而已,現已經坐在六品官位上,將來會嶄露頭角也不是不可能。
少年郎二嚴永隔,卻憑藉自己出人頭地,一步登天,渾身上下都是意氣風發,讓蘇功想起來曾經的自己,只是自己沒有這麼優秀,倒是謝懷當年,有些相似。
總體來說,蘇功對他是極為滿意的,家無父母,自然不會存在那惡婆婆來刁難阿言,甚至可叫周珮入贅,想到入贅,蘇功眼睛亮了起來,他就阿言這一個女兒,多個女婿在家住著也沒什麼不好,於是他殷切道,「蘭卿。快起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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