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有是有，但不多。
玻璃棺里蒼白的女人，一身縞素。
棺底鋪著薄荷，手中捧著淡藍色乾花，冷香逸散。
花璃身後，是黑色戧駁領西裝的何秘書。
簪白玫瑰，低頭看地，躲避著人群的目光。
她微顯侷促。
此時若哭不出來，怕有違忠心耿耿的人設。
履職又失職，盡職又瀆職。
全世界都在光明正大地開香檳。
而何千只能在心下暗爽。
悼詞的尾音落下的那一霎，相機曝光燈淹沒了現場。
明日頭條在歡天喜地的節日氛圍中，衝上熱搜榜一。
自由萬歲！獨立萬歲！遊戲萬歲！
*
萬歲你*個*！
全息腕錶帶著暴怒，砸向新聞里做作的遺孀。
重重摔在牆上，裂開。
影像顫抖了一下，帶著年久失修的滋滋聲，消失了。
第2章
爹的，對著一個假屍體搞什麼聯歡會。
*
新總裁是個遊手好閒的混子。最近的業務，何千八隻手都忙不過來。
ldquo花helliphellip花總。rdquo
下午一點半，剛到上班的點。
何千抓著一疊材料一路狂奔地趕到總裁辦公室，扶著門框彎腰喘大氣。
ldquo花helliphellip嘔helliphelliprdquo
一股噁心得詭異的味道湧進身體，何千沒有防備，兩眼一黑，胃部痙攣。
恢復視力後的第一眼，是地上的一隻高跟皮鞋。
ldquo花總！！！rdquo恍如隔世的尖銳爆鳴不像何千自己發出的。
狼藉。
玻璃櫃的碎渣鋪了一地，獎盃和獎牌四分五裂。限定款奢侈香水全部在地上撲街，各種濃重的香氛混合在一起，像聞到就會讓人喪命的毒藥。李淵和的私章攔腰斷成兩截，紙質合同散落在桌上、柜子上、地上，沾滿了墨水和香水。
裂開的茶几上擱著某人的兩條腿，衣衫凌亂，上半身仰躺在地面，唇彩糊了滿臉。就像被人摁在玻璃碴里滾了幾圈，白襯衫斑斑駁駁的全是血跡，不知道死了沒有。
何千開始發抖，但混合香水的味道讓她繼續乾嘔。
尖叫分貝足夠大，掛在茶几上的ldquo屍體rdquo終於給了點反應。
爹的，這是哪，我是誰？
碎玻璃扎進手掌，她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昏沉，比宿醉更嚴重。當疼痛終於喚醒了意識，花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上褲子。
ldquo您helliphellip還好吧？rdquo何千臉都被嚇白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碎玻璃中找落腳點。
ldquo嗯？helliphellip嗯。rdquo
花璃被轉過身，用手掌狠狠抹一把嘴角。好渴。殊死搏鬥讓她脫水，但茶盞在地上碎成了幾塊。
她踉蹌一步，摔到辦公桌前，捧起水培金錢草的玻璃瓶灌了一口。
ldquo花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事？rdquo聲音終於是恢復了。她仍不敢轉身，用沾滿乾涸血跡的袖子擦嘴。
ldquo您helliphelliprdquo
ldquo說！rdquo嚴厲而不耐煩的情緒掩飾著尷尬。
ldquo呃helliphellip新遊戲的發布會helliphellip後天晚上，您要去致辭。rdquo何千傻了眼，講話仍不利索。
ldquo嗯。rdquo花璃.exe未響應。
她用玻璃水瓶給自己的臉降溫，接著又灌了一口。澀的。植物的根須上還掛著青苔。
爹的，真不該翻這老富婆的存貨。
ldquo您要背稿子。rdquo何千逼著自己鎮定下來。
ldquo什麼？rdquo花璃啞著嗓子，何千恰才的吩咐在腦海中滯後回現，ldquo我？我不去參加發布會。rdquo
黑市代人買兇的殺手，怎麼可能拋頭露面。
ldquo您要去。您才坐上這個位置，得給業界立威。rdquo何千感覺自己像個幼師。
ldquo滾！rdquo
為數不多仍然完整的玻璃器皿mdashmdash金錢草的瓶子，在落地窗上砸了個粉碎。
何千的臉徹底板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嗡嗡的頭腦冷靜：ldquo好吧花總。以後您別在辦公室玩色|情遊戲。李總以前裝攝像頭的。rdquo
花璃的眼睛陡然睜大。何千剛想轉身離開，脖子就被一片碎玻璃抵住。
ldquo你說什麼？rdquo
ldquo我說，後天的發布會您得致辭。rdquo
血順著玻璃片流下來。
ldquo花總，您會刪監控嗎？rdquo何千絲毫不慌，ldquo殺了我，可得另外找人刪了哦。rdquo
*
幻界全感官模擬遊戲新品發布會mdashmdash《紅月笙簫》mdashmdash是一部以末日為題材的協議遊戲，也是前總裁留下的寶貴遺產。
猩紅的隕石暴雨傾瀉而下，光影落在人身上，仿佛有微微灼痛的觸感。
紅月初升，大地崩裂，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哀嚎。熔岩從裂開的地縫中湧出，瀝青鋪就的路面開始融化，逐漸吞噬人們的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