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挈只是把全息通訊開著。
她漠不關心地擺弄塑料模特的長髮。
工作過於投入，以至於花狸子站在她跟前好一會兒才被發現。
花狸子一身黑衣，接待著心情壓抑的客人，禮貌周到，面無表情。
她詢問她們的生活景況，給有些哭得稀里嘩啦的姑娘一個隔空擁抱。
直到她來到顏挈面前。
ldquo顏老闆？rdquo
顏挈驚愕地像開小差時見了老師的學生，差點從座位上彈起來。
於是花狸子先開口了：ldquo費心了。既然已經見過白嫿，顏老闆可以不用守在這裡陪我們。rdquo
ldquo啊helliphellip不，我不是這個意思。rdquo顏挈尷尬地咧咧嘴。
又意識到場合肅穆，不禁沒了下文。
花狸子其實沒有刁難的意思。
顏挈和其他脫離組織的人一樣，來了是情分，不來是本分。
更何況她不久前才幫過盲點的忙。
見花狸子沉默，顏挈只得放下手中的梳子，站了起來。
ldquo花老闆helliphellip對不起，不常走動，我很久沒見白嫿了。rdquo她坦白。
鹽貴了，感情淡了。
花言巧語在花狸子那兒都不好使，顏挈選擇真誠一點。
ldquo那個helliphellip大家都在這裡，我坐角落聽聽便好。rdquo
製冷棺材阻止屍體進一步腐壞。最近安排比較多，花狸子有打算匆匆把事情了結。
小執事已經把白嫿簡單整理了一遍，擦乾淨血跡，也放上一大把太陽花讓她捧著，樣子還算得體。
她是走運的，前幾個有些只帶回來了身體碎片，或者乾脆什麼都沒找到。
李淵和把她一路抱著回來，已經非常講排場了。
竊竊私語聲安靜下來，花老闆在棺材後面站住。
她臉上沒有表情，讀不出喜怒哀樂，甚至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
ldquo感謝大家還願意給盲點面子。rdquo乏味掃興的開場白，過於禮貌的語氣，隱隱透著拒客的味道。
幸好她們都知道花老闆的態度，她一向不主張過於密切的聯絡。
眾人習慣了她把自己和盲點當做黑暗中生存、食腐的動物，畢竟對於ldquo普通人rdquo來說，無知才是對她們最好的保護。
沒有人離場。
連顏挈都安安靜靜地坐著，把模特腦袋搬走了。
只有裙擺擦過樓梯扶手的悉索聲。
文羽知道出了很大的事，覺得依照禮節，自己有必要到場。
於是穿得十分莊重，下了樓。
花狸子沒有回身，卻猜到是她。微微蹙眉，強忍著，等待眼眶中泛濫的溫熱冷卻。
ldquo今日到場的同伴和友人，事發倉促，盲點沒做好準備。rdquo
本來是內部訓話，但客人都賴著不走。
花狸子沒稿子，只能按照原計劃，有什麼說什麼：ldquo盲點從來不讚美沒有意義的犧牲。rdquo
她的話很對不起白嫿。
ldquo甚至不能被稱之為lsquo犧牲rsquo。rdquo
人群開始嗚咽，一同經歷的九死一生，會讓人產生信任和羈絆的錯覺。
花狸子太過強硬，她們受不了對逝者的過當批評。
ldquo我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沾過血，死不足惜，罪有應得。所以沒必要把自己看成英雄。rdquo
ldquo我們為活而苟且，為財富而殺戮。rdquo
ldquo白嫿，盲點，我，與諸君兩不相欠，請不要浪費多餘的感情。rdquo
過去的一切只是命運開的玩笑，就像隨機把一群人用繩索捆住扔下懸崖，然後其中一部分僥倖沒有死掉。
分明機緣巧合，哪來的命途羈絆。
ldquo花老闆，你要哭就哭吧，你不哭，她們都不敢哭。rdquo角落傳來悶悶的聲音。
顏挈托腮看著人群：ldquo別發表長篇大論，你受刺激了。rdquo
她是來拆台的？
花狸子看她的眼神很冷，噎了半晌，罵不出一句話。
好在還沒有人崩潰到當場慟哭，不然花狸子怕是要架不住。
ldquo你憑什麼要求我們mdashmdash相忘江湖，明哲保身？rdquo
顏挈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穿過人群，走到白嫿的棺材旁邊。
ldquo十幾年，跟著你混，幹了這行，確實危險。你算個殺人不眨眼的，但她們死了，又是你最受不得。rdquo
ldquo不要揣度我。rdquo花狸子生氣了。
顏挈的話，就像一雙手撩撥過繃到極限的蛛絲，再動一次，就會把精心布置的圖紋徹底揉爛。
ldquo你不可能心力憔悴地愛著別人，又期待她人對此毫無察覺。rdquo顏挈的目光從花狸子臉上落到白嫿捧著的太陽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