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失落,阮觀南輕聲問道:
「為何這麼說?」
魏景舟抿了抿乾澀的唇,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我是京城裡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他們瞧不上我自甘墮落,卻又礙於我的家世處處討好逢迎。」
他聲音有些低啞,顯得有些壓抑。
「為何突然在意別人的看法?」
阮觀南有些不解,這麼些年他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魏景舟沉默不語。
今日下午,他在回懟二叔一家的時候,清晰明了地看到了兩位堂嫂在看著阮觀南時,眼睛裡帶著同情和憐憫。
好像在憐憫她嫁給了他這麼一個沒什麼建樹的男人。
以前面對他人的異樣眼光,魏景舟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可今日那兩位堂嫂輕飄飄的眼神,卻壓的魏景舟有些說不出的憋屈和憤怒。
他發現,別人怎麼看他,他都可以置之不理。
可當阮觀南因此受到奚落時,魏景舟覺得難以接受。
他臉頰蹭了蹭她的掌心,眉頭微皺,連那眼尾上翹的弧度好似也跟著垂了下來,盡顯主人心情的低沉。
「在我眼裡,我那兩個堂哥平庸又自大,可他們中舉做了官,兩位堂嫂都與有榮焉。」
「我發覺,我這樣不學無術,有些讓你失了臉面」
聲音帶著自責和無措,手臂下意識又摟緊了幾分。
阮觀南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無言。
魏景舟見她沉默,心也跟著沉重了幾分。
他面上狀似不在意地揚了揚眉,準備插科打諢地岔開話茬。
突然,臉頰被一隻白皙纖細的手輕輕覆蓋。
阮觀南見他情緒實在低沉,她抬手撫上他的臉頰,拇指微微摩挲著他俊俏的臉蛋兒。
聲音在這夜深的帳子裡顯得繾綣又溫柔。
「夫君,每個人心中對自己或另一半的期望是不一樣的。」
「男子多是以登科入仕為志向,女子多以覓得如意郎君為唯一所願。」
「然後把自己一輩子的榮辱都系在夫婿身上。」
「例如堂嫂,她們期望自己的丈夫能高官厚祿,給她們帶來體面和榮華。」
「可同樣的,面上光滑,內里卻是一團污糟。」
「光是我入侯府的這段日子,兩位堂哥又納了兩房妾室。」
「我先前還碰到過二堂嫂滿臉憔悴,聽說是院子裡的小妾爭寵小產,被二堂哥怨怪她管家不利訓斥了一頓。」
阮觀南聲音輕柔悅耳,魏景舟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小腹,聽的認真。
阮觀南指尖勾住他頰邊一縷髮絲把玩,繼續道:
「可見,面上帶來多少榮光,背後不知要咽下多少苦楚。」
說到此,阮觀南面色有些黯淡,「如果夫君以後要納妾……」
不等她說完,魏景舟一個猛子坐了起來,臉上氣急敗壞,指著她控訴道:
「我如今都恨不得對你掏心掏肺了,你竟然還想著給我納妾,你、你……」
溫馨的氣氛頓時被打破,阮觀南也跟著坐了起來,沒好氣道:
「我是說如果,那你會納嗎?」
魏景舟咬牙切齒道:「沒有如果,我不會納妾。」
阮觀南眼角眉梢都湧上了笑意,
「你看,光就這一點,你就讓我勝過世間絕大多數女子,我又怎會沒有臉面?」
魏景舟眼眸微怔,愣愣地看著相對而坐,笑的溫柔又明媚的女子,心瞬間好像要跳出胸膛般鼓譟。
「富貴閒人也有富貴閒人的好處,最起碼沒有諸多掣肘,一言一行都要多方算計。」
阮觀南聲音輕緩柔和,看著他的眼睛裡帶著點點星芒,
「我想與你兩個人活的隨心自在,只有我們,還有孩子……」
魏景舟收回先前的話,他的夫人不是變色龍,而是一塊兒能溫暖人心的暖玉。
聽見她一席話,光是這麼看著她,心尖處就好像湧出了一股股熱意,燙的他全身都禁不住想要顫抖。
魏景舟一點點靠近,直到兩道鼻息融合,他睫毛微微顫抖著吻了上去。
說來好笑,兩人連孩子都有了,如今卻是兩人第一個真真切切的吻。
原來礙於種種原因總是彆扭羞澀。
說開以後又因為她懷孕沒有親近過,前些日子連給她夾菜都面紅耳赤。
可現在,魏景舟只想這麼靠近她。
外間燭火搖曳,帳子裡的溫度節節攀升。
昏暗而逼仄的床榻上,俊美非凡的男子將女人緊緊摟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