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悠選擇踏出一步穩住身形,那麼落腳的位置,就有一顆還未引爆的地雷。
如果他選擇放任自己摔倒,荊棘又早已等在他倒下的地方,正準備將他徹底吞噬。
怎麼選?
白悠選擇把連著斧子頭的那半截斧子給甩了出去。
鏽蝕嚴重但依舊分量十足的鐵坨子打著轉,呼嘯著飛向朝荊棘最密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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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愁一路跟著精神力,走向澡堂的最深處。
一路上都是沒過鞋面的積水,以及有開有關的蓮蓬頭。
可不管蓮蓬頭開了多少個,水量有多大,地面上的積水都依然保持不變。
就仿佛這個空無一人的男浴室其實只是一個巨大的流水盆景,所以才能讓地面上的水位一直紋絲不動。
走過兩個泡澡池,穿過三個兩側掛滿淋浴頭的大隔斷,路過一個搓澡間,他才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終點,一個擁有兩扇玻璃門的桑拿房。
兩扇門之間的距離超過了五米,一看便知,這裡的面積,遠超同類。
門外溫度計顯示的數字是「62」,比低溫慢煮的溫度稍微低了一點點,乳白色的水蒸氣徹底將玻璃門蓋住,裡面什麼情況,封愁一無所知。
但精神力很明顯地集中在了裡面,對方不僅沒有掩飾,甚至還高調炫耀似的,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別人會覺得情況不對大概有詐,封愁卻只覺得對方在挑釁自己。
他冷笑一聲,直接便推門走了進去。
一股潮濕的熱浪撲面而來,溫度對封愁毫無影響,可他非常討厭到處都濕噠噠,仿佛渾身上下都被那個玩弄水的傢伙給舔了一遍似的,想想都覺得噁心。
面露厭惡,封愁只想著速戰速決。
桑拿房的標配是燒得滾燙的木炭,澆上一瓢水,就會升騰起大量的蒸氣,現在這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封愁只能憑經驗,朝著遠離玻璃門的角落走去。
一般而言,裝炭的大盒子都會放在這個地方。
走了幾步,他就一腳踢在了什麼東西上,低頭一看,正是裡面微微散發著紅光的炭盒,緊挨著炭盒的,還有一口上面飄著一個水瓢的大缸。
封愁剛伸出手,打算拿出一塊最紅的,來輔助自己點火,旁邊的水瓢就動了起來。
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它沉入水中,舀起滿滿的一瓢水,迅速就澆在了炭盒裡。
「滋啦——」
這聲音響起的同時,更多的水蒸氣便猛然升騰,封愁的視線里,就連眼前的炭盒都消失了。
整個過程發生得十分迅速,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水瓢就完成了舀水和澆水的動作,隨著水蒸氣升騰而起的,則是封愁的憤怒。
因為剛剛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一切都在表明,對手一直掌握著他的動向,那傢伙也許根本就是一直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摸到炭盒邊,才不緊不慢地又澆上了一瓢水。
可他卻根本連對方的影子都沒看見。
這不是挑釁是什麼?這不是嘲笑是什麼?
封愁的後槽牙狠狠磨了磨,他捨棄輔助工具,拳頭一攥就要直接點火。
既然你喜歡玩水,咱們就讓水蒸氣爆炸來得更猛烈些吧!
可火焰還未點燃,桑拿房裡的水蒸氣就凝練成一個模糊的人形,從後面掐住了封愁的脖子。
突如其來的窒息感並沒有讓封愁有絲毫的慌張,他只是更加憤怒。
反手向後掏,封愁卻抓了個空。
掐住脖子的水蒸氣並未離開,反而越掐越緊,很快就讓他感覺到了呼吸困難。
封愁沒有絲毫的慌張,腎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他再次嘗試點火。
對方當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霧氣將封愁整個人包裹,把他拖向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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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截斧子甩出去的那一瞬,白悠就知道,不會那麼輕鬆就把對方幹掉。
果然,荊棘躲開了慣性巨大的斧子頭,不過也因為它躲避的動作,讓原本如蛛網般鋪在那等待捕獵的藤蔓稍微偏移了原本的位置。
白悠終於可以心安理得地摔倒在地,忍不住便露出了長時間精神緊繃高強度作戰後的疲憊。
似乎他總算可以短暫地喘口氣,可摔倒在地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異樣。
後背傳來的觸感是異乎尋常的柔軟,仿佛黃土的地面已經變成了沼澤。
而漫天飛舞的黃土,正以一種緩慢到詭異的速度,在半空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