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他牽腸掛肚?」
「應該不算吧,但我倒是確實在想如何回去面對他,哎……」
葉曉說著便灌了一口酒。
「年輕人,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直說吧,不要揣什麼謎語了,累。」
姜大爺將煙杆往板凳上敲幾下,抖掉多餘的菸草灰,「守得雲開見月明嘍,你這種小兄弟我見多了,整天尋死覓活的動不動就要出家當和尚,常伴青燈古佛,人家佛祖都嫌你們踩低了西天門坎。」
葉曉一聽這話不對頭啊,急言道:「欸欸欸,大爺你怎麼罵人呢,誰當和尚了,誰尋死覓活了?哪來的佛祖,你家的佛祖啊?本大爺……嗝……才不屑與其隨波逐流。」
他已是酒意漸醺,幾乎要前言不搭後語。
姜大爺不與傻瓜論短長,「吃完了沒有,喝完了沒有?」
葉曉將那壺酒倒得底朝天,喝盡最後一口緩緩笑道:「嗝……這下喝完了。」
姜大爺利落地收了碗筷,奪回酒壺,這就要去收回掛著的燈籠,葉曉一個歪身就順勢躺在那板凳上了:「給……給本大爺再打一壇酒來!」
姜大爺一聲嘆息,終於回去了。
雖說這酒名字是叫桂花釀,卻用了味烈醉香之物作酒麴,窖藏多年,此酒只可淺嘗輒止不可貪杯,否則就會一宿不醒。
……
葉曉東倒西歪地躺倒在那張長凳上,欲睡不醒,嘟囔道:「怎麼說忘就忘了……」
他向來只知劍走輕靈,刀行厚重,年少一身剛骨尚未知安身立命,但仍覺有人能叫他心水如烈酒,久久難以抹去。
第14章 驚鴻一見
孩童時期,清河便因宴三華的毒性而變得體弱,雖然有幸遇見當時仍在芫華堂就醫的烏桕子,但其肺部受損需要長久的療養,他能去的地方根本就不多,只能儘可能地靜臥家府。
有段時期清府來了一些客人,府中滿席長宴,只因他犯了咳疾實在不能出房門,可心中又生奇便瞞著管家姥爺跑了出去。
清河還記得,那是每年的中秋晚宴,宴席上滿庭飛月桂,紅羅綢緞擁棲百燈,夜空無雲漫天孔明,而庭中有個與他一般大的孩子,在月下舞劍。
那孩子的劍法乾脆利落,不思不掛,他仿佛擒住了明月光,讓白玉色為他所用,劍刃浮光,瞳鑲明月。
「誰。」
小少年的劍刃忽然停了下來,將劍端指向了清河所在的紅樑柱,清河微微吃驚一會,才從紅樑柱後探出了身子,以嘶啞的聲音弱弱地開口道:「你、你好……」
清河的穿著不是正裝,更是披肩散發,舞劍的小少年光是看到清河的樣貌,就小聲地吃驚了一下:「女孩子?」
小少年名叫葉曉,好像他就是下人口中提到過的府上貴客帶來的孩子。
葉曉旋即匆忙地收回劍刃,將其背過身去又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抱、抱歉……本大…我的劍法粗糙。」
葉曉又在心裡叫恨:早知道就多用點功了啊,臉丟大發了。
「不是,不是,你很厲害咳……咳……」
清河的咳喘勁又上來了,他扶著紅樑柱根本就停不下來,滿臉通紅。
葉曉見勢不對忙道:「額你……你沒事吧?」
少年長久習武自是身強體健,打記事起他連個普通風寒都未有過,他還以為所有孩子都該水火不侵。
清河勉強調整了下呼吸,扯了扯笑臉便又出聲道:「不要緊,我一直都這樣,過會會好的……能不能教我……舞劍?」
「……啊?」
葉曉以為自己是聽茬了,他那半桶水的劍法還能教人?奈何此話堵在了喉嚨中,他撓了撓腮幫,抬頭看天心虛道:「教、教你是沒問題啦……」
清河以為他是答應了,喜形於色地湊了過去直笑:「真、真的?」
葉曉離近了才瞧清楚,這個比花苞還嬌嫩的「小小姐」面色蒼白如雪,整個人更似扶風楊柳一樣弱不經風,哪怕他輕輕一掃臂膀都能令其翻倒在地,遂只能邊退邊應下:「當,當然。」
「……咳,清河,你……名字?」
清河輕微張了張嘴,只能言語寥寥,他的嗓子仿佛被什麼堵住似的,唇間有形無聲。
「葉曉——」
「咳、咳咳……」
話音未落,清河的咳嗽聲便愈加強烈,甚至強烈到蓋過了小少年想要說話的聲音,他直接軟癱在地上,好像整個胸口被貫穿了似的,宛如被綿延烈火灼燒,讓人乾涸皸裂。
「咳、咳咳……」
「你、你怎麼樣。」
葉曉馬上放下劍去扶人,卻被清河身上滾燙的溫度嚇得一激靈,一時間竟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直到不遠處傳來幾聲quot少爺quot他才醒過神,於是朝著門口拔腿就跑還喊道:「在這,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