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故作鎮定地在阿虎的名字上劃上一筆,這就算是開張了。
隨即他拿起冊子,約莫翻了數十頁才停下,心道:這、這、這這這這這……這得比到什麼時候啊!
因大當家的吩咐及清河自己的身份所在,他這個小小的名冊官真是無人敢怠慢,有人端茶送水、扇風消暑,更有人噓寒問暖就想混下臉熟,還有些人是因大當家故友這個由頭而來,鄉里鄉親少見多怪,他們想瞧瞧能和「魔頭」玩得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等見了清河的樣貌之後又不禁吃驚,回去之後再一傳十十傳百,各各前仆後繼沒完沒了。
清河直覺得腹背受敵,他向來心軟也不知如何退場,如若不是心軟也不會答應母親走上回家的路途,如若不是走上回家的路途又怎麼如此一波三折,在這受累無窮。
他醒悟過來,看來父親每日在外應付完阿諛奉承後,還得回家承受髮妻的一哭二鬧三上吊,與兒子隨時會命垂一線的雙重打擊,實在是慘哪。
這會忽地有人拽了幾下清河的衣角,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之前來送化味果的孩子,便蹲下問道:「你還沒說自己叫什麼呢?」
石頭道:「石頭。」
「石頭,那你來幹什麼呢?」
「這個給你。」
說著,石頭從身後掏出了一串糖葫蘆,清河有些詫異,卻更有些驚喜,他接過糖葫蘆笑道:「謝謝你。」
於是石頭就開心地跑了。
圓形樓閣內的東南西北四處設有當家席位,視線明朗可觀全態,無疑是上座,不過此時此刻四個當家中,只來了三個,唯獨缺了四當家陸豐揚。
聽聞留雲寨四當家以機木術為所長,比起另外三位功力莫測的當家,這陸豐揚倒顯得平平無奇,但天下中的奇術之神秘少有人知,清河倒對這位四當家生出一些好奇心。
下一場,孟卓。
阿鏡驚喜道:「少爺,是孟大哥!」說完就一個勁地鼓掌。
清河可不像阿鏡那樣過了就忘,上回孟卓雖是說奉命護衛,但實際就是監視好匯報行蹤,孟卓也許當時確有護衛他的意願,但經此一事卻讓清河長了個心眼,常人不可盡信。
孟卓使的是劍法,他的劍氣如虹身法自如,是一個實在且剛正的劍客,大大方方光明磊落,連兵器碰撞的鏗鏘聲都清脆明朗,器隨主人,看了這一段演武,清河仿佛又被什麼給說服了。
這是一場讓人覺得極為舒適的比試,雙方各有千秋且出類拔萃,點到為止只以刀劍論高低,劍刃交鋒如霜雪,揮舞如流星。
觀者看得目不轉睛,一時竟忘了吶喊助威。
清河雙目注視,也不免有些緊張,戰局焦灼不分上下,實在很難猜得出誰勝誰負。
孟卓的對手叫林向峰,也是個擅長用劍的劍客,他的身法颯爽利落,落劍時當機立斷毫不遮掩,與孟卓的迂迴調和又有些許不同。
說時遲那時快,林向峰又使出一招飛芻輓粟,是在近距離下以極快速的出劍速度攻擊對手的正前方,擊打對方個出其不意,好占居上風。
卻是雙方勢均力敵,孟卓又以同樣速度的揮劍力度擊西打東,化解之餘便借力發力成功制空,如此就以全身之力氣將劍刃刺向林向峰,林向峰無法接住情急之下連連後退,眼看就要被逼出擂台邊,只好背水一戰以自己的低位博個一線希望,以便金蟬脫殼。
雙劍即刻交鋒,誰知孟卓仿佛就等此刻,他落地躍高又倒掛而落,霎時似乎有無數劍影頃天而下。
「是飛鳥投林!」有人叫道。
林向峰被逼仄至極一時辨認不出劍的方向來,直覺得身上的布料漫天飛舞,原來是孟卓皆一一削去了自己的衣裳。
林向峰疾步躲開數步,孟卓便也隨即落了下來,收劍而立。
場面寂靜又詭異,觀者只見林向峰的身上西露一塊,東少一片,比那街上要飯的叫花子還不如。
「哈哈哈——」
「哈哈……」
林向峰急忙上下打量了下袂連懸掛的自己,直覺得羞愧難當,但又抱拳笑道:「孟卓兄好劍法。」但隨即又從手中落下一條玉佩,他頗有些得意道:「不知孟卓兄是否認識此物啊?」
看熱鬧的人知道這玉佩的頓時啞然,孟卓臉色微變,只急著去摸身上的東西,發覺確實空無一物。
孟卓道:「林兄如何得手?」
林向峰道:「就是你的那招飛鳥投林,我以為是躲不過了,沒想到被我碰上破綻便順手拿了來。」
說完,林向峰就將那玉佩完好地歸還了孟卓。
孟卓接過東西,神情複雜,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不過他也只好先謝過林向峰。
場外的人突然喊道:「那這是誰贏了啊?」
「平局?」
「還是孟大哥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