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絮不覺得自己做得有多好,眼下奪得大家的賞識,邊往肚裡吞面片的功夫,邊開口問,「我看公子足足帶了八匹馬,今晨便同夫君商量了一下,想求公子一事。」
「說來聽聽。」
「咱們從這兒出發,無需兩日便能趕到陳倉。過了陳倉往北,便是司隸校尉部里最後一個大縣——隴縣。隴縣一出,就是涼州。我夫君兩月前才從這裡過……不如你來說?」章絮覺著自己說不明白,乾脆伸手推趙野,讓他給解釋清楚。
趙野也不含糊,拿開擺在面前的兩個碟子,用手指蘸水粗略地在桌上劃出大致的輿圖,解釋道,「涼州自前年州府被殺後,自立為王,要與朝廷作對。好些響應入叛軍的,都是地里種地的農民。他們不種地了,田地都給荒廢,這地方糧價便漲得厲害。原先我和娘子是打算到隴縣備上幾十斤糧,以備不時之需。可無奈勢單力薄,人寡敵眾,恐路上遭遇埋伏。」
「眼下遇上你們,此計便能派上用場。我是想,等到了陳倉,先備上兩百斤。而後到了隴縣,地方還有糧就再買。屆時等咱們到涼州。地方不缺糧,咱們就地賣出,多少能賺個差價;若是缺糧,到處都買不上,這幾百斤糧可保我們的命。」
趙野是親眼看見過流離失所的百姓的,心知在這樣的亂世,勢態不可能轉眼便好,不如趁眼下還有機會,防患於未然。
梁彥好一聽,覺得這計劃甚好,遂問,「涼州糧價幾何?哪種賣的最多?」
趙野坦言,「去年已是小旱,田中歉收。如今再要十幾日便到秋分,正是農家秋收之時。倘若今年農戶還收不上糧來,多了不敢說,少了一斛也能抵上萬錢。」
公子哥聽了有些茫然,顯然他不清楚一斛是多少。
於是那老頭兒罵了句,「還不多跟著學學,成日混帳。」而後補充道,「一斛能有四十斤。別的地方我不敢說,但按洛陽的價賣,哪怕是口味最佳的稻米,一斛也不過五百錢。」
「這事兒得干,虧不了你。」
第44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呼衍容吉也不能是例外。
雖然她聽不懂這些人嘴裡說的都是什麼,這兩日對日後的行程又有怎麼樣的安排,但她無聊的坐在房間裡,聽著公子哥嘴裡半哼著的曲調,忽然聽見門軸轉動,看見章絮拿著一件衣裳走進來,看見那條褲子上額外加厚的襠部,便猜到他們想要她做什麼了。
說起來這群人還怪有意思的,乍一看,好像他們都心照不宣地以梁彥好為隊伍首領,實際上真正做安排的時候,玩的都是先斬後奏那一套,只把他當小孩兒耍。
好在他也配合。那男人心腸極好,知道自己會的不多,所以在確信章絮和趙野是可信的,便放了權利讓他們去做事。
「帳目做的如何了?等你做完了日前的,後面我來記。」章絮一眼看見歪歪斜斜坐在床上、也沒法兒正經寫兩個字的梁彥好,關切地問。
「……不記得都花在哪裡了。」他也實誠,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算,也默不出來開頭那四五萬花哪兒去了,所以問她能不能渾水摸魚,「要不我把每筆都往上加個百分之十?不然我沒法兒對上。」
章絮拿著那長褲走近,隨便瞥了眼他寫在紙上的字,笑他,「住店一日三百錢。真虧你敢往上寫。就咱們這客棧,一日一間才花五十,要我說,你這哪是記帳啊,編帳還差不多。」
梁彥好哪裡清楚想把活兒推給別人干還得先把自個兒的屁-股擦乾淨,下意識癟了嘴,又繼續干那埋頭苦想之事。但做之前,他沒想明白章絮怎麼還在這兒,便開口問她,「你方才不是說,要跟著關逸一塊兒去附近田莊看看麼?怎麼還有功夫往我這兒來。」
章絮把手裡的褲子拿起來給他看,解釋道,「我夫君讓我給容吉做條褲子,再來問你,能不能把她帶出去轉轉?」
「轉轉?要帶她去哪裡?」說到呼衍容吉,梁彥好便忍不住心生警惕。畢竟趙野是唯一能同她交流的,他擔心那傢伙聊著聊著就把匈奴女子乾脆搶過去,咬著牙要求,「那我也要去!」
就知道他不放人。方才趙野還跟她打賭呢,說這小心眼的傢伙,准要在背後恨得牙痒痒。
「咱們要上路,那這心和力都得能擰在一起。我夫君想試試她,看她能不能騎射,要是確實會的話,後面能給她一些兵器,刀啊匕首什麼的,好貼身保護你的性命。」章絮說完還要哄,「我們這幾個命不值錢的,哪裡能有公子你要緊,萬一遇上山匪流民,撲著喊著殺過來,關大哥和我夫君都自顧不暇的緊要關頭,還能有人護著你。」
偏生梁彥好最沒心機,一聽,高興了,想著這些人都看重自己,便鬆口,「那行,你讓那姓趙的在一旁看著點,要是晚上回來,我在她身上找著傷口了,唯他是問!」
「誒,好嘞!」女人得了首肯,走回來找呼衍容吉,伸手領著她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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