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彥好本不想把這事兒弄得人盡皆知,哪知道這小夫妻鼻子這樣靈,玩笑道,「殺人倒不至於,就是沒忍住,跺了根巴子。」
那可是……!
章絮也沒想到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公子哥竟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忍不住驚呼,「對方是何人?公子在理否?」
梁彥好本就不是愛惹事的主兒,見他們這麼擔心,乾脆拉開了門讓他們進來說,「自然在理。他三番五次欺辱容吉,還想著把她搶回去,這事兒,鴇母、跑堂的、同坐一堂的客人們都看了個清楚,我教訓他,天經地義,就算他真的不服,傷處止血了,要請嗇夫來評理,我也是不怕的。」他說完,從地上撿起染血的外衣,隨意地塞進了章絮的手裡,「衣裳你想洗就洗,能洗就洗,不能就乾脆扔了,我也不差這兩件。」
(註:根據史料記錄,東漢強搶民女,情節嚴重者可格殺勿論。雖沒有具體的律法流傳下來,但當時對於婦女與野生動物確有額外增設的法律條例。)
章絮接過那幾件染血的外衣,又瞥見梁彥好的靴面上也全紅,便想,他到底是湊得多近才能把那麼多鮮血都留下來,比那三歲小孩兒殺雞還要笨拙、生疏,忍不住笑他,「我看哪裡是聽我的話捨不得扔這幾件衣服。是想留下來當戰利品吧。乾脆我也別洗了,你整理好往你的百寶箱裡裝就是。等到哪天姐姐生你氣了,你就拿出來炫耀一下,給她看看你的男子氣概。」
趙野還真沒想到這上面。他正要對公子哥刮目相看,想誇他終於像個男人了,誰知道一抬頭就瞧見梁彥好那張惱羞成怒的臉。
「要洗,那畜生的血臭死了,熏得我頭疼。」梁彥好乾脆不答章絮的話,故作嫌棄地把那些都交由她手裡,補充道,「沒染血的那件你洗的時候仔細點,那畜生往上啐了痰,給我噁心壞了。」
「知道了。」章絮才不在乎這點髒污,她從小就給人浣衣,什麼沒見過,「究竟是何人惹得咱們公子不開心了?說出來聽聽,我們跟你一道罵兩句。」
趙野自然也站在梁彥好這邊,應聲附和,「正是,那種東西放在邊關都是直接把腦袋拿下來,一條鞭真是便宜他了。」
梁彥好便答,「剛進縣時揭的那懸賞,你們都還記得吧。犯事的就是那顏莊主的二公子。」
「顏二公子?」章絮聞言,竟有些哭笑不得,「怎麼是他?我們正要找他呢。」
梁彥好覺得奇怪,問,「那種畜生,你們找他做什麼?」
趙野也覺得無奈,幫著開口解釋,「咱們要買糧,得問這顏二公子要,其他的,除了顏莊主外說了都不算。可我們今日去附近好幾家農莊問過了,只有顏家莊手裡還有些餘糧。這不是,今兒個把那顏二的兒子都綁來了,就為了見他一面。」
這回輪到梁彥好驚訝了,他將灰頭土臉的趙野和章絮上上下下打量好幾遍,張嘴問,「綁來?感情你們出門一趟不是當那良民,而是去做那土匪了,綁架小的來威脅老的。不是,趙兄弟,你們這也太霸道了。」
趙野和章絮面面相覷,梁彥好則越過他們往外去,扶在欄杆上一眼看見睡倒在飯桌上的那小孩兒,一時間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這回是,把顏家上上下下得罪了個遍。
「酒大夫知道這事兒麼?」章絮沒想到他們會把事情鬧這麼大,有些擔憂地問梁彥好,「雖說我們占了道理,可這事兒做出來到底不好看,再想開口買糧多少得給人剮層皮。」
結果梁彥好一五一十同他們說,「我剛回來沒多久,是先讓關逸回來看著那老頭兒睡下了才敢帶容吉回來的,就怕他知道了要罵。」不過說著說著他又沒那麼擔心了,繼續道,「沒事,明日是重陽,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說太多,大過節的,傷和氣,我估摸著,要說肯定得等到後日清晨,到時候他真要發怒,咱們也可以一塊兒挨罵。」
一塊兒挨罵。章絮確信他們都已經二十多了,不能算孩子,可做起事兒來,真是一個比一個淘氣。
「酒大夫應該不會說太多吧,畢竟是他們冒犯我們在先。」章絮最怕長輩的指責,那會給她一種哪怕做對了也是錯的內疚感。
但是梁彥好癟癟嘴答,「出門的時候我爹特意叮囑過他,若我做了什麼出格之舉,他有權代行父兄之責。上回比試後他就已經警告過我一回了,這回沒得跑。」
趙野聽了,就問,「那你還割人家命根子,忍忍拿權勢壓不照樣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