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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忍住,「阿啾」一聲,打了個巨大的噴嚏,晃得腦袋上面的紅豆珠子砰砰亂顫,一直轉在眼眶裡、不肯流出來的眼淚,也全隨著這個噴嚏,大顆大顆地一股腦滾了出來!

人一旦開始哭,就很難停下來。

此時的阿柿,完全不像之前的北蠻小娘子那樣,只敢委委屈屈地咬著嘴巴默默哭。

她響亮地抽噎了一聲,然後就張著嘴巴、揚起腦袋嚎啕了起來,哭得又悲傷又哀痛,好像真的遇到了天大的難過事情,聽得白鷂都垂下了頭顱,開始哀慟地鳴叫。

而對坐在旁邊的陸小郎君來說,不管是阿柿的哪種哭,他都沒有應對的辦法。

他想了想,拉緊了手中的韁繩。

待馬車停下後,他進了車內,重新確認了李忠和百善的昏迷,隨後便把那個已經沒有溫度的草花紋圓銅手爐提了出來,拿到路邊,想要添木點火將它弄熱。

他忙活的時候,阿柿就掛著滿臉珍珠似的的淚,歪著頭坐在車架上,不遠不近地打量他。

如松如柏的少年穿著黑衣,落在光下,更顯得膚白俊美,就算只是在劈木片,也劈得格外好看。

小時候只覺得他的長相在同齡男孩里算是不錯,但沒想到如今竟能出落得如此拔尖。

就算是外祖母十分寵愛的那位芙蓉郎君,年少時也沒有這樣的好顏色……

在她的注視下,少年很快重新弄熱了手爐,放到了她的膝邊,仍舊是那副皦皦如玉的樣子:「抱著它,會緩和一些。」

可他大概是沒用過這種東西,把手爐弄得過於燙了,像是塊剛出爐不久的烤地瓜,要不停換著手去拿。

但哭完了的阿柿也沒說什麼,還是禮貌地道了謝,然後費費勁勁地用被捆著的雙手從懷裡掏出了個帕子,墊在了手爐下面。

待帕子烘得夠燙了,她便取下帕子,將它蓋在了陸雲門的手腕上。

少年瞬間收緊了星芒瞳孔,轉頭看她。

阿柿也僵了一下。

「對不起,我做慣了,下意識就……」

雖然道了歉,但阿柿還是把手中的帕子遞向他,「那你自己敷上。」

小娘子振振有詞地表示:「我從立秋見到你的那天開始,就一直擔心你的手腕,好容易忍到今天才提。」

她說大梁官話時,尾音總不自覺地往上揚,顯得極為靈俏。

「應該就是今年年初,你在同東烏厥的那場大戰中傷到了左手尺骨。如今你年少,那傷不顯,可如果就這麼放著不管,等幾年以後,每逢陰雨,你的手腕都會酸痛。」

明明看起來比他的年紀還有要小,可此時,她卻用一副年長者的語氣在認認真真地教育他,還十分理直氣壯。

「你要是不聽我的話,到時候,你那拿手的七星連珠箭,可就再也使不出來了!」

陸雲門看著那張帕子。

戰東烏厥時,他的左腕受傷骨裂,但比起同伴們的慘烈傷痛,他這已算輕傷,因此便忍下沒有聲張,只是自己包紮固定。

直至回了長安,他才去找了醫官。

醫官看後,的確擔心他會落下病根,囑咐他要留心禦寒靜養。

可他見骨頭已經長好,便漸漸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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