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岸邊人的目光都移了過去。
「小娘子不認得那個白胖豕?」
這時,見阿柿這張生面孔上露出不解,阿柿身旁蹲身捶衣的蠟黃臉農婦對她出了聲。
阿柿知道她指的是那個白胖婦人,便搖了搖頭。
見阿柿搖頭,蠟黃臉農婦立馬壓低著聲音悄悄道:「你猜她為何那般神氣?嘻,去年夏天,她家裡的兩個兒子到郡中行商,正巧被去外祖家探望的一位縣主看到了,當街就被擄進了宅里。」
她語氣奚落,「消息傳來的時候,她當街拍著大腿乾哭嚎,說她費心養育的兩個兒子,那可是堂堂男兒,怎麼能進女人的後宅院。過了幾天,流水的珠寶賞賜一下來,她便恨不得有八個兒子、全給送到貴人的榻上去!」
「那不。」
她朝那個黑紗冪籬里的男孩兒呶呶嘴。
「那就是她家中的小兒子。才剛十四呢,也不知道毛長沒長齊……」
阿柿的圓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聽得很用心。
而大柳樹下,穿紅著綠的白胖婦人仍在揚聲。
「自然不是去縣主的府上。」
她扶了扶頭上的金釵,沾沾自喜道:「縣主誠然高貴,可你們知道,如今東都最尊貴的女孩兒是誰嗎?」
「哎唷唷不得了,這是要把兒子送給聖上了!」
跟她拌嘴的油黑臉農婦以手背捂口,咯咯笑起來,「聽說聖上早就過了花甲之年,你這小兒子見了,都可以叫上聲阿婆了。」
「呸!」
白胖婦人啐了一口。
「黑心肝的玩意兒,你是眼紅得連耳朵都聾了?我說的分明是女孩兒,你扯什麼聖上!」
說完,她攔住身後欲動的家丁,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不屑模樣。
「也是。我問你們,那就是對牛彈琴。像你們這些村夫野老,怕是連當今聖上誕過几子幾女、兒孫幾何都不知道吧。」
阿柿的旁邊,蠟黃臉的農婦立即尖酸小聲道:「知道有什麼用,又不能讓地里的稻子多長出一茬……」
但這句低聲的嘀咕自然沒有傳到白胖婦人的耳中。
見周圍的人都豎著耳朵在關注自己,白胖婦人便張張揚揚地說了起來。
「當今聖上是先皇的吳皇后,兩人一同臨朝多年。先皇死後,吳皇后便順理成章接管了朝廷,改朝大梁,成了這天底下第一位女皇……」
「竟說廢話。這些誰不知道。」
蠟黃臉的農婦哼了一聲,隨後看向阿柿,「是不是哇,小娘子?」
被叫到的阿柿也不說話,就一個勁兒地笑,可愛得讓人不忍心拿她當椽子使。
另一邊,白胖婦人的聲音還在響著:「……聖上如今還活著親生孩子,有一女二子,分別為赤璋長公主、太子和二皇子興王。我家大郎和二郎跟隨的,就是興王府中的檎丹縣主。」
聽到這兒,有意奉承著她的人便朝她湊了湊:「比二皇子府中的縣主還尊貴,您這是要攀上太子家的女孩了?!」
白胖婦人得意一笑。
「到底還是不夠有見識。」
她很滿意那人的奉承,伸揚著疊有幾層肥白的脖頸,向眾人道,「這一女二子裡,最得聖上最疼愛的,是她的長女。聽說啊,便是那批摺子的事,聖上都會帶著赤璋長公主一起。那可是連太子都沾不到邊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