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眸子,靜靜地聽著釵頭那群水精鸚鵡相互碰撞的清脆叮叮噹噹。
須臾,忙活到鼻尖都皺起來的小娘子看著陸雲門那張漂亮至極卻無動於衷的臉,臉頰一鼓,喊著「陸小郎君」就把腦袋送到了他的面前:「它還在嗎?」
「還在。」陸雲門看了看,如實答道。
「我找不到!」
她理直氣壯。
「你幫我摘掉吧。」
少年烏羽般的濃長眼睫又垂了下去:「這不合禮。」
「禮法是平日無事時才守的,我現在可是萬分危急的時刻,要是不趕緊把花弄掉,就會頭暈眼花……」
眼看睜大著圓亮眼睛的小娘子又要不講道理地扯上他的蹀躞帶子時,玉容少年瞳眸一轉,「李逢羊要過來了。」
陸小郎君從不說謊話。
男童順著被大風颳跑的物件一路撿,很快就朝向了桂花林這邊,一抬首便會看到樹後的兩人,的確是馬上就要過來了。
阿柿一看,立馬就不再糾結別的了。
她登登蹬跑到了少年的身後側,半躲半藏地抓住他襴袍袖邊的鳥獸繡紋,仰臉朝他央求:「這會兒的小羊還沒有見過我,我若是主動前去招呼,那就太唐突了。你把我介紹給他,好不好?」
此時,將東西儘量攢進包袱里的男童也看到了陸雲門。
他連忙起身,急促卻並不冒失地跑動過來,叉手向兄長拜見行禮。
但因他懷中還緊揣著包袱,認真的動作便顯得頗為笨拙。
見白鶴般少年的身後、有個陌生的鮮亮小娘子在看向自己的包袱,李逢羊又連忙用小小的手掌攥住包袱的裂口,難為情地解釋:「包袱不小心刮到了樹枝,撕開了。」
在同男童對上視線的瞬間,小娘子的嘴角就揚了起來。
可她剛呼出一聲「小」,就意識到不對一般,硬是把想要喊的「小羊!」咽了回去,鄭重地以一聲「李小郎君」同他見了禮。
接著,她就滿面期待地盈盈望向了陸雲門,等著被他介紹給李逢羊。
但已經猜到陸雲門只會用「故友的親人」來介紹她的阿柿,並沒有花多少心思去聽他說話。
自從李逢羊獨自被留在小徑中起,她留意的便全是這個也許會令她露出馬腳的七歲男童了。
他的神情,他的衣物,他的包袱,他的指尖,還有……他掉落的東西,一切都被她盡收眼底。
幾乎是頃刻間,一個猜測便在極擅揣摩人心的阿柿腦中成型。
「我們邊走邊說吧。拿著這樣多的重東西呢。」
阿柿看著快要攥不住包袱裂口的男童,主動出了聲,還跑了幾步,將小羊沒來得及撿起的最後幾本書冊拾到了懷裡。
男童要拿回書,阿柿卻並不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