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管家忍不住還是苦口婆心地說了:「如今倒也罷了,將來您回了東都,每日上朝面聖、點卯當差,時而需去赴宴,時而要上戰場,那時,她一個人可怎麼辦?」
「我都可以去啊。」
小娘子滿臉認真地接話道:「朝堂、宴席、戰場,沒有哪裡我不能去。」
於管家哭笑不得:「你去戰場做什麼?」
小娘子想了想:「我可以給陸小郎君縫繡衣裳。」
對上於管家一副聽了天方夜譚的神情,小娘子極為鄭重地告訴他:「我的女紅好極了。」
她抬了抬腳上那雙由曾在宮中做活的繡娘做出的繡花彩帛勾履:「我繡出來的花樣,比這雙要好看很多。」
嬌生慣養到連手指被竹篾籃子沒修磨好的竹刺輕颳了一下都要喊疼好久,說什麼擅女紅……
於管家只當她是在吹噓,撇著嘴「吁」了一聲:「害怕吃牛頭會爛腿腳,倒是不怕隨意扯謊會爛嘴角。」
小娘子沒聽懂似的呆了好一會兒,隨後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您不相信我?」
她似乎對於管家的反應感到相當驚奇:「教習娘子說,我看起來就十分心靈手巧,只要是長眼睛的人,都會覺得我繡工很好。」
緊接著,不等於管家為他又被罵了的事氣起來,她就又一板一眼地慢柔柔說道:「我可以給陸小郎君做錦囊和繡帕,我繡的男耕女織圖、還有琴瑟和鳴圖,都同我牆上掛的畫一模一樣。」
男耕女織。琴瑟和鳴。
聽著就跟攀龍附鳳是一套。
於管家不用想都知道,她說的絕不是那字面意思的正經畫!
但仔細想來,阿柿雖然被錢家養得心智不足,可她也因此似乎並不會說謊。
難道是真的?
於管家猶豫著說:「你既然說你會女紅,那便為世子做個……」
他正在想,小娘子亮起眼睛,為他出主意:「我繡的男耕女織圖比琴瑟和鳴好。」
於管家急忙表示:「不用繡你說的那些!就做個……」
這時,正巧有個攬籃叫賣的小童路過他們的對面,於管家當即就在心中叫了聲「對呀!」。
「茱萸囊。」他說道,「重陽節至,自然要做茱萸囊!」
小娘子點了點頭。
然後,她好奇地出聲:「於伯,什麼是茱萸?」
於管家便將那個小童喚了過來。
那小童臂間的籃子裡盛著的,便是滿滿一大捧新折下來的茱萸。
可於管家還沒開口,小童身後、背著簍更多茱萸的有力農婦就激動地向前邁了一步。
「陸小郎君?」
她怔怔望著陸雲門,將本就被背簍壓彎了的腰哈得更低,似是怕唐突了貴人,問得又尊敬又輕聲:「您是陸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