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多禮了。」
汝陽夫人循聲頷首。
她不願與長公主府過分深交,但如今同樣布條覆目、無法視物,起居行走皆靠著他人,難免便對小郡主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郡主不嫌老身來此叨擾,老身萬謝,請郡主一切如常,我與阿征只待片刻後便離。」
小郡主笑著說了「是」,隨後便似乎真的一切如常、當她們不在了。
隋征知道此時她應當收神垂目,可她見陸雲門全神都在打香篆上、怕是不能周全地顧著左右,便忍不住隔著珠簾、不時窺望其中,逐漸地,就看得錯不開眼了。
開始時,郡主也是只香軟地倚在熏爐上,與小郎君各做各的,但當陸雲門凝神碾杏仁末時,郡主的手卻伸了出來,悄悄地到處亂抓。
隋征當即就緊了神。
可還未等她猜出郡主的用意,陸雲門已經挑出盤子裡最好的兩顆杏仁,放到了郡主的手心,隨後他便立馬又專注在了碾粉上,像是從未中斷過。
一連串動作熟練得仿佛做過了千百遍。
隋征心中的不安便如野草般蓬勃而發,向上生著,幾乎快要堵住了她的喉嚨。
不會的。
不可能。
不可以。
他們可是同姓又同著宗!
她看向汝陽夫人。
汝陽夫人眼睛上裹著布條,正閉目靜坐,歇養著神,渾然不知那邊還坐著一個小郎君。
隋征內心煎熬著,又轉頭看向珠簾。
而這時,郡主和陸雲門又分開了,方才的親密之感倏忽之間便無蹤無影,倒叫她懷疑是自己因為太過在意而多了心。
郡主也用手語同她說過,燕郡王世子出現在這裡是有不得已的緣由,請她暫時不要聲張,就當做他並不在此,改日她會同她解釋清楚……
「郡主屋中燃著的是什麼香?」
靜了靜心,隋征先開了口。她想與郡主說說話,將那些糊塗念頭驅散些,「聞著氣味清幽又香甜,門甫開,便將外面風中泥土的腥膻氣一掃而空。」
「是嗎?」
小郡主的語氣中都帶著笑。
「隋娘子也喜歡這種香?」
她仿佛終於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話一下便多了起來:「我總覺得沉檀龍麝價格高昂,日日燒著,便如食玉炊桂,實在不必,便想著多用其他物做香。昨夜無事,記起一個香方,就尋人替我做了。」她說著,無意識似的朝對面的小郎君抬了抬手,「用這方子,即便尋常人家,只要願意稍費些心思,都能做成,或是學我用梨子、或是用改榲桲、甚至用些碾成碎末的果渣,不用多花銷什麼,任誰能得這『下帷睡鴨春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