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自己,誰都不行。
所以,她一直靠意志在逼迫自己清醒。
她一直在活活地燒自己的命。
如果陸雲門沒有來,如果他來得再晚一會兒,也許世間再多的靈丹妙藥,也不能將她救回來了。
但她看到了陸雲門。
就在院中三具身體倒下的那一刻,飛躍下馬的少年奔了進來。
從來緩帶輕裘的少年郎君,因縱馬太急,束起的發亂了,繫著狐裘也散了,袍角被寒風鼓得獵獵,闖進院門時手裡還拿著斷了的馬鞭,氣息不穩,滿身霜寒。
什麼呀。
端莊全無。
不成體統。
臉上已許久沒有表情的小郡主,忽然就笑了。
然後,累、困、痛,所有的苦全涌了出來。
她好累、好睏、渾身都痛,痛得一步都走不了,痛得手指都抬不起來。
「陸雲門。」
她的聲音小得連她自己都不確定有沒有說出來。
可少年卻仿佛聽到了。
他大步流星走到了她的跟前,脫下身上的黑狐裘,小心地將它披到了她的身上。
也許是迴光返照,在這之前,她一點都沒感到冷。可在被這件狐裘裹住後,她卻發現自己原來冷得要命,骨頭縫中堆滿了冰碴,身體裡的血馬上就要被凍成一叢一叢鋒利的冰錐從皮囊內刺出來,將她穿得千瘡百孔。
「陸雲門,我好冷。」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那四個人,死在十六年前、永壽八年冬。」
她只用說一句,陸雲門就知道該如何做了。
他輕輕用手將她鬢邊快要凝成了霜的血珠抹去,鄭重地應下了:「好。」
「好。」
她記得,她就是在說完這句話後沒了意識。
最後傳進耳朵里的,好像是一聲難聽極了的鬼哭狼嚎。
肯定不是陸小郎君的。
陸小郎君的聲音,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
她想,八成,是陸西雨。
「的確是陸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