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少有地、揣度著郡主的心思,輕聲向她問道:「可是要將縣主雕的這支簪子送去給陸司階?」
「不給。」
陸扶光垂眸看著簪子,眼睛掩在睫羽的影子裡,叫人看不清神色。
「劉初桃將這簪子給我時,說的是它沒用了、不要了,又沒有說是為誰刻的、要我轉交給誰。她活著時既如此說,我在她死後,自然不能擅自把它送出去。」
酡顏看著郡主的臉色,小心道:「奴婢只是覺得,縣主心裡,或許還是希望能把這根簪子送給陸司階。」
陸扶光:「人死了,最後說的是什麼,就是什麼了。誰叫她死了。」
誰叫她死了。
誰讓她死了。
誰准她死了。
陸扶光咬了下後齒,重重將盛放木簪的盒子扣上,怫然不悅地要酡顏把它拿走。
拿到青銅麒麟、本來好極了的心情,從見到陸東日起就開始變差。
但她心知肚明,自己的不悅並不是因為陸東日,她才不在意他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她只是只要看到陸東日,就會想起劉初桃,而只要想起劉初桃,她的心情就會變得很不好。所以,她本來不想遷怒陸東日的。
可他非要提什麼此生不娶。
既然能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為什麼當初不能把她留下來?明知道她一走後便會陰陽兩隔,為什麼還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陸扶光的情緒在此刻壞到了極點。
陸東日和劉初桃一樣,都以為他們瞞得很好、都以為她不知道。
可她清楚得不得了。
一群蠢人。
蠢得要命。
只會叫人心煩。
她提筆用力蘸滿墨汁,發泄般地筆走龍蛇。
寫完後,她頓了頓,又將筆丟在了墨跡未乾的宣城紙上,接著頭也不迴轉身向外走去:「陸雲門呢?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陸雲門回來時,小郡主已經在屋子裡折騰了許久了,幾箱幾箱的奇珍異寶傾瀉在地,鐺珠玉墜灑得到處都是。
她披著烏髮,光著腳,踩在鋪了滿地的厚實皮毛上,一見他回來,立馬不再理那些
奔至他的面前,抬起手就要把他的嘴掰開!
陸雲門不明所以,但不願她剛病好就這麼費力地踮腳抬手,於是跪了下來,仰首任她去做。
不過隨即,他就猜到她為何如此了。
少年輕極了地扣住她的手腕,望著她滿是怒意的眼睛:「你醒來後,我便將它取出來了。」
可聽他說完,小郡主的怒意卻因此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