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紛紛發出驚呼,兩個反應快的立刻跳上了馬車頂,舉劍往那人刺去。
那人跪在車頂上身子往後一仰,抽出長劍往前一掃,將兩名侍衛逼得往後一退,她則立刻趁著這間隙翻身跳下了馬車。
馬車下是十餘人的重重包圍。
「住手!」
一個頗有威嚴的聲音從馬車內發出,吼住了正向那人砍去致命一擊的劍。
「洛洛!」
車窗里匆匆瞥見那張熟悉的臉,梁鴻於連忙下了車,走到被兩名侍衛反扣著雙手的女子面前。
站在他眼前的是昔日西境大將軍林懷遠之女,林洛洛。
她穿一身單薄的青布束裝,手臂和肩頭的衣服已經被劃破,鮮血正在不斷湧出,頭髮梳成男子髮髻,別著一根煞是顯眼的金鑲玉明月簪,原本圓潤的臉頰蒼白如紙,嘴唇更是毫無血色,額前幾縷髮絲在寒風中胡亂飄著。
看到梁鴻於毫髮無傷地出現在面前,她原本就已經滿含憤恨的雙眼頓時更增犀利,宛如兩把利劍直直射向他。
「洛洛,你這是為什麼?」
梁鴻於被她如劍的目光盯得有些惱怒,朝她吼道。
「哼!」林洛洛將目光移向他頭頂的鑲金玉冠,又看向他身上暗金織繡的深紫色袍子,目光中的痛恨又添了幾分悲傷,「為什麼?林家滿門的冤魂日夜都在問我為什麼還沒有殺了你!」
梁鴻於的眼中露出一絲愧疚和痛苦。
「快,快,快!」
嘈雜的腳步聲、兵甲聲從街道兩頭傳來,整條長街迅速布滿了披甲執劍的侍衛。
「殿下,屬下來遲了,請殿下恕罪。」
梁鴻於定了定神,認出面前的人是神武軍首領顧弦。
他點點頭,越過他的肩頭又看了眼林洛洛。
「帶走!」
顧弦轉身一聲大吼,立刻便有兩個神武軍跑上前來從梁鴻於的羽林軍手中押走了林洛洛。
「洛洛!」
列好隊的侍衛中衝出一個人來,俊朗的臉上因為焦灼而凝著紅雲,素色錦衣上滿是灰塵泥土,他大喊著衝到林洛洛眼前,一把抓住她的雙肩。
林洛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中閃了閃,隨後垂下了眼。
「顧將軍,她是我妻子,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們抓她做什麼,林家的事情她不知情的,你們抓她做什麼?」
他已經語無倫次了,林洛洛的眼垂得更低了。
顧弦禮貌地朝他抱拳,歉然道:「趙大人,我知道她是你夫人,但她剛才行刺太子,已經驚動了陛下,我有職責在身,不能不把她抓回去。」
說罷也不容他再開口,右手往前一招,列隊的侍衛們便立刻動身往皇宮走去。
「洛洛!」
林洛洛聽見這呼聲站住了腳步。
「趙安柏,你聽著,我跟你已經恩斷義絕,林家的事情,以及我今日所做作為,全都與你無干。」
清脆的聲音淹沒在雜沓的腳步聲和兵甲聲中。
一陣風吹過,昏暗的天空忽然開始飄起了大雪,大團大團的雪花洋洋灑灑填滿了天地之間所有空隙,不久就落滿了長興街上每一個人的肩頭。
*
大雪連下了三日,直到將山川、湖泊、城郭、田野全都埋入齊膝深的積雪中。
大理寺牢獄進門大廳里的火盆燒得正旺,兩名獄卒面向火盆坐著,張著雙手在火盆上烤火,嘴裡不時嘀咕咒罵幾句,投在石壁上的身影在火光中跳動不已。
緊閉著的黑漆大門突然被推開了一條縫隙,一股冷風鑽了進來,盆里的火苗跳了跳,兩人同時打了個寒顫。
離大門更近的那人嘴裡嘀咕著罵了一句,起身準備去關門。
「吱」地一聲,大門被推開了,冷風裹著細雪撲面而來,那人不由裹緊衣裳退了一步,站定後一看,風雪中站著兩個人。
左邊那人身穿七品朝服,個子修長,面容白皙俊朗,只眉目間儘是悽苦,正是那日想要攔住顧弦帶走林洛洛的趙安柏;右邊那人身量較小,披著一件深色織錦斗篷,淨面無須,神色甚是淡然,一看就是在內廷當差的宦官。
兩人進了門來,另一位獄卒連忙前來作揖:「夏公公,趙大人。」
披著斗篷的宦官略微點了點頭,將手上的食盒提起,遞到趙安柏面前,不疾不徐地道:「趙大人,陛下已經開了天恩了。」
趙安柏定定地望著他手中的食盒,眼中流露出痛苦、猶疑的神色。
獄卒已經在夏公公的示意下打開了左邊走廊進去第二間牢房的門,林洛洛正盤腿坐在裡面閉目養神。
「大人,請。」
趙安柏雙手在寬大的衣袖中緊握成拳,額前青筋在火光下一點點暴起,身體由於過度用力而微微發顫,方才九華殿中的話清晰地在他腦中響起。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日起,罪女林洛洛,一、必須忘卻所有過往,二、不能生下一兒半女,三、此生不得離開侯府半步。」
他在太后宮門前跪了三天才求到一句「死罪可免」,然而這活罪,卻也不比死罪差多少,林洛洛若是知道,只怕寧可死也不會要這天恩。
沉默了半晌,趙安柏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重重呼出一口氣,伸手接過食盒,轉身往林洛洛所在牢房走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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