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洛一路上都沉默著,她雙手滿是血跡,右手掌心緊握著趙安柏的同心玉環,眼裡充滿了驚疑、擔憂和憤恨。
「洛洛,吃點東西吧。」
林飛端來一盆水和一碗糙米飯,遞到她跟前,她抱膝坐在一個土炕沿,身子往裡挪了挪,看也不看。
林飛將碗放在炕上,端著水在她對面坐下,道:「趙安柏不會有事的,你手上都是血,洗一下吧。」
林洛洛忽然想起趙安柏要她一定活著,於是伸手從炕上拿起米飯一頓狂扒拉,越吃越急,噎得滿臉都是淚,手上卻還是不停,林飛嚇得連忙丟下水盆搶下她手中的飯碗。
「洛洛,你別這樣。」
林飛拿走碗,又給她端來水,林洛洛接過水剛喝了一口,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湧,猛地彎腰朝地上吐了起來,方才吃過的飯,她一口也沒能咽下去。
「洛洛!」
林飛連忙放下茶碗,扶著她的肩,替她輕輕拍著後背。
吃的飯全都吐出來後,林洛洛感覺方才一直堵在她心頭的那股難受勁似乎也跟著吐了出來,心裡反倒好受了一點,她拿起衣袖擦乾眼淚,坐直身子,對林飛道:「我沒事,剛剛心裡堵得慌,現在好一點了。」
林飛見她如此模樣,既心疼又心酸,勸慰道:「趙安柏不會死的,你相信我,我跟義父上過戰場,見過很多傷,他沒有傷到要害,我又給他上了金瘡藥,他肯定不會死的。」
「我想回去看看他。」
「他好不容易將你送出城,你再回去,豈不是讓他前功盡棄。」
「那我就這樣不管他,自己去逃命嗎?」林洛洛猛地抬頭盯著他,「他是為我受的傷,是我一直在連累他。」
「比起你去找他,他更希望你安全。」
「你讓我一個人待會。」林洛洛低下頭不再理他,林飛無法,只得出去。
林洛洛一個人坐在屋裡沉默到了天黑,想得累了,直接倒頭睡下,這一覺直睡到次日清晨。
她換好老夫妻給她準備的農婦衣裳,收好玉環,拿起劍,走出門。
林飛正站在院子裡餵馬。
「林飛,我決定了,我要回去。」林飛抬頭看著她,似乎已經不再驚訝。
她決定回去不僅僅要去確認趙安柏是不是還活著,她還要去查清楚她父親的冤情,林家謀逆的罪名一日不澄清,她就一日是戴罪之身,逃到哪裡都只能躲躲藏藏,一輩子活在黑暗中。
「我陪你。」
林飛兩歲入林府,從小與她一起長大,深知她的性情,也深知她與趙安柏的感情,讓她就此一走了之,對她而言,此後所有時光都只會剩下折磨。
「林飛,謝謝你。」
林洛洛看著他手臂的傷,想起他因為救自己幾次涉險,心中既感激又愧疚。
林飛聽了她的話,低頭一笑,「洛洛,你以前跟我說過,說我們是一家人,不用說謝謝。」
說完一頓,如今他們已經沒有家了,他偷偷看了眼林洛洛,發現她並沒有神傷,而是起了興致,「你多跟我說說我們以前在家時候的事情吧,我都忘記了。」
「好,我們邊走邊說。」林飛牽過馬,拿出幾塊碎銀子謝過那對老夫妻,帶著林洛洛騎著馬往京城裡趕去。
*
侯府東院正房臥室里,趙安柏獨自一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草藥味。
侯府里外站了許多侍衛,大理寺的官吏們、宮中的太醫們,來來往往,行色匆匆,侯府里人人膽戰心驚,緘默不語。
白羽靜靜守在趙安柏的臥房門口,兩名侍衛守在東院院門口。
黃昏時分,柳娘帶著一個丫鬟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我是府里的乳母,我來給大少爺送粥。」
她身後的林洛洛扮成了丫鬟模樣,端著食盤,壓低了頭,兩名侍衛將她們打量了一下,揮揮手讓她們進去了。
她們一進屋,白羽便立刻關上了門,屋裡站著一個與林洛洛同樣裝扮的丫鬟。
柳娘將粥輕輕放在床頭的茶几上,領著那丫鬟端著空食盤一道出去了,而林洛洛早已奔到趙安柏的床邊。
「趙安柏。」她輕喚一聲,眼淚跟著就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