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元,到帳。
「不愧是芝姐的女兒,連煮麵的手藝都這麼精妙絕倫。」夸完之後,丘姰撂下碗筷就要去沙發上重新癱著。
我瞪著她:「就算把我夸上了天,碗也是你洗。」
丘姰震驚:「那怎麼行?我這輩子都沒洗過碗。」
我不為所動:「我做飯,你刷碗,公平又合理。」
丘姰拿起電話:「我叫花冬和檀輕來刷,不對,花冬那個畜生也沒刷過碗,只能靠輕輕了。」
放過半死不活的病人吧!
我拽著丘姰的胳膊,強行將她推到洗碗池前。
丘姰沉下臉,眼神陰森森的,語氣冷若寒冰:「凌瞬,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我。」
我把煮麵的鍋也放進池子裡:「這個一起刷了。」
丘姰:「……」
她滿臉怒火,滿眼怨氣,將兩隻纖白的手舉到我面前:「那你幫我戴手套。」
我靠過去,將粉色橡膠手套仔仔細細地戴到她手上。
十年前丘姰個頭比我要高很多,與她對質之時,她一身的貴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似乎一個眼神就能掐滅我的希望。
如今我長了些個子,與她漸漸拉近了差距,再次面對面時,能夠將她眼裡的光彩看得清清楚楚。
「凌瞬……」丘姰的呼吸淺淺落在我鼻尖,「我們現在算不算是好朋友了?」
「不算。」我將她逐漸湊近的臉轉過去,面向洗碗池,「老老實實刷你的碗去。」
誰要跟她做什麼好朋友。
等丘姰乒鈴乓啷地刷完這頓碗,我已經在書房過完了兩份合同。
她有氣無力地躺倒在沙發上:「累得想死,我人生中第一次幹這麼多家務活。」
我冷笑:「真行,兩碗一鍋刷了半小時。」
我和丘姰永遠都不會成為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們有著太多不同的經歷,不同的理念,不同的人生觀。
這些年我將丘姰視為畢生仇敵,當作反面教材,每當在前進的路上稍微有點倦怠之時,只要一想起她的臉,就會立刻警醒,重新爆發力量。
她是腐朽世界裡開出的那朵糜爛之花,違背常理,違背規則,違背道德,充滿毒素與危險,我曾在心中發誓,一定要超越她,然後遠離她。
可現在,這朵花纏繞在我的生活里,用那艷麗的藤蔓一點一點鋪滿我腳下的路,誘惑我走向她。
前方等待我的,可能是炫彩斑斕的美麗花園,也可能是她故意布下的荊棘陷阱。
畢竟,誰也無法看透丘姰的內心究竟藏了什麼,是否還在陰毒地記恨著我們十年前結下的仇。
我本該對她保持警惕的,可我卻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擦去了沾到她衣領上的洗潔精泡沫。
丘姰順勢將腦袋靠在了我肩上,對著電視裡無聊的新年節目笑個不停。
「說實話……」我問她,「顧總是不是你派人打成重傷的?」
丘姰點頭:「對啊。」
我瞪她:「他招你惹你了?人家好歹也是你的合作對象!」
丘姰剝了個砂糖橘塞進嘴裡:「忘了。」
她不說我也知道。
因為那個男人在開會時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了我幾眼。
丘姰以為我沒發現男人猥瑣的視線,其實我全程都一清二楚。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我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他人的惡意。
我只是,習慣了而已。
因為對方並沒有做出切實的冒犯舉動,我便沒有理由因一個眼神去定他的罪。
就算真的開口質問,也只會遭到對方的狡辯、嘲諷。
這就是現實世界的規則。
可在丘姰的世界觀里,規則不起作用。
只要他讓她不爽了,那麼她想讓他瞎了眼,他就馬上會瞎了眼,她想讓他斷了腿,他也會馬上斷了腿。
我沉默片刻,開口:「暴力是不對的。」
丘姰懶懶打了個哈欠:「男人犯賤也是不對的。」
好吧,無法反駁。
「你真的不打算去醫院看看檀輕和花冬嗎?」我轉移了話題,「今天過節,總該關心一下他們吧?」
「關心了啊。」丘姰一臉認真,「我已經派人送兩個果籃過去了。」
「……」
「聽著,凌瞬同學。」丘姰一副專業導師語氣,「養奴隸呢,是不能老慣著他們的。一開始他們受傷,住院,看上去破破爛爛可可憐憐的,你可能還會抱著疼惜去醫院陪陪他們,可當他們一次又一次犯同樣的賤。
就算你有一顆再仁愛的心,也總會被消耗乾淨的。不過這樣也有好處,眼看他們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脆,遲早有一天會互相打死對方。到時候我一點責任都不用負,白撿兩具屍……」
「丘姰同志!」我厲聲打斷她,「注意你的言行!我真的要報警了!」
虧她還好意思說自己仁愛!
「哈哈,開玩笑的啦。」丘姰羞赧一笑。
不,絕對不是玩笑。
「他倆真是倒了血霉才會愛上你。」我如此點評他們的三角關係。
丘姰忽然捂住心口,臉色難看:「糟糕,吃了太多方便麵,又聽到什麼愛不愛的肉麻話,突然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