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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半薇可以保护任桥,甚至可以说她能保护任何人。
只要她想。
她并不爱任清栩了。
就算再笨的人,在发现丈夫杀女的时候也该清醒了。
她只是常常会梦到些过往,然后在梦中一遍遍感受窒息的痛,等着被那声声小迂唤醒。
如果殷姝能活过来就好了,那殷姝一定会抱抱她,然后告诉她:“小迂没事的,我在呢。”
今早任桥听说阴街最近很忙碌,带着关雪来帮忙的时候,旻子迂就清楚她这笔债是还不清了,甚至跟任桥相处的越久,她亏欠的就会越多。
母亲亏欠女儿到还不清的地步,有些可笑。
她说过晚上要过去阳街看看醒过来的靳半薇的,只是时钟一点点转动,她竟然是升不起半点要动身的念头。
药堂早就被她关上了,她一个人坐在药堂冰冷的地上。
她分明知道该如何对每个人,每只鬼好,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对任桥好。
这很奇怪的。
旻子迂抱着膝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好像从阿元走后,这药堂里都冷清的吓人了。
她是很喜欢阿元的。
旻子迂有点恍惚,突然想起来,她怨着殷姝将卓凝养在身边,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将阿元当女儿养在身边近百年,她将所有的关怀都给了阿元,等着真见到任桥的时候,倒是不剩下什么给她了。
这大概是因果,可最后背负所有的为何会是任桥。
任桥已经够可怜了。
她的过往,鲜血淋漓。
旻子迂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只是定好的闹钟响了一次又一次,她还是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她是活人,只是她的身体此刻陷入了一片冰凉。
其实她觉得自己是很奇怪的,她分明是活人,但从小就能适应阴气鬼气,活人是不太能够在阴街生活的,但她可以的。
或许,她该生活在地狱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店铺里忽然多了一道鬼影,浓郁的鬼气让旻子迂皱皱眉,只是视线始终是没有抬起,她低低的说了一句:“抱歉,药堂已经歇业了。”
“鬼市刚刚开业,鬼医倒是不干活了。”
几分揶揄掺在那冷意直冒的声音里,这驱使着旻子迂抬头,很少有鬼会这么跟她说话的。
这一眼,目光就低不下来了。
她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鬼:“阎桃,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阎桃和以前见过的没有什么区别,依旧苍白,依旧威严,依旧没什么温度。
她抬了抬手,摸了摸唇:“因为你流血了。”
旻子迂抬了抬手,学着阎桃的动作摸上了唇瓣,那里湿润滑腻的液体涌着,轻轻一沾,唇瓣疼得厉害,她竟是不知不觉中将唇瓣咬破了。
她很早就知道了,她体内有阎桃的血,只要她受伤流血,阎桃都能感知到,如果有生命危险,她就会来搭救。
可现在的她谈不上有生命危险。
不过,阴街也是在阴间,倒是不用担心她过来一趟会被地狱火烧。
她擦了擦唇边的血,低声说:“我问过你好多次了,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待遇。”
旻子迂以前是揣测过的,觉得阎桃是不是欠了她什么,可先不说冥王能欠一个鬼什么,就说阎桃一次次的搭救和宽待,那无论欠的是什么也该还清了。
阎桃抱着手,睨了眼她:“你该知道的,我并不会回答你。”
疑问环绕心尖许久了,早知是不会有答案的。
旻子迂并不强求,她也强求不了,她可没本事逼迫这冥府的最高主宰者。
她沉默着,阎桃便也沉默着。
旻子迂低着头,看着指腹间沾上的鲜血,脑海中不知道为何突然浮现了任桥死时的样子,浮现了那颗头颅,那温热的血曾经倾洒在湖中,倾洒在她眼前。
她咬住唇,较为痛苦地将头埋在了双膝间。
阎桃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看着旻子迂,等待着旻子迂张口。
她知道旻子迂一定会再说话的。
旻子迂无声地低沉许久,忽然扬起一点点视线,她看着依旧不动如山的阎桃:“你好像完全不准备宽慰我两句。”
阎桃背脊挺了挺:“我是冥王,没有义务哄一个活人。”
旻子迂到底没有将阎桃从店里请出去,她只是看着阎桃,看了许久许久,方才平稳了呼吸,问出一句:“阎桃,你可以带我走吗?”
阎桃有些意外,她觉得旻子迂应该很清楚的,跟着她走意味着死亡。
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这次来,原本是来与你增寿的,这次破阵你有功劳,不过……我遵从你的意愿。”
旻子迂当然知道跟着阎桃走是死亡,可她对这里好像真的不再留念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