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從李承德眼中窺到了一絲尤為盡興的遺憾。
這個人面獸心的狗東西,江英在心裡忒了一句。
「陛下,臣……咳咳……大逆不道,還請陛下……咳……降罪!」江英面色難愧,就要請罪,一隻手伸過來將她托住。
「今安言重了。」李承德見江英越咳越厲害,眸中漸漸染上一層憂色,「快坐下,別讓朕擔心。」
江英半推半就坐了回去。
華麗莊重的大殿之中,大梁的皇帝站著,大梁的大將軍卻坐著,何不謂一場稀有的景色。
「今安有傷在身,何須這般急著進宮,待傷養好再進宮復命亦不晚。」李承德雖不希望江英過於剛強,卻也不忍見他這般強撐。
江英卻並未將李承德這一番話放在心上,自古以來,帝王最是無情,萬不可掉以輕心。
「陛下,」江英面色莊重,拱手作揖道,「臣如今廢人之身,已不堪大將軍一職,還請陛下收回兵權。」
李承德神情凝固了一瞬,「今安你——」
江英重複了一遍:「還請陛下收回兵權。」
李承德本該高興的,可不知為何,他看著這樣的江英,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分明是他一直以來的目的,哪怕今安不主動上交,他也會逼著他交出來,作為一個合格的帝王,是斷然不會留著這樣一個潛在的危險而放任不管的。
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他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空洞之感。
像來時那樣,江英一個人推著輪椅出了紫宸殿。
至此,江英面上再也沒了威脅,拔除了新國初立被開刀的風險。
王賢一直守在殿門口,見江英出來,就要主動去推,江英率先開了口,「公公留步,陛下這裡可離不得你,不用相送了。」
見江英雖是笑著,神情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王賢便也沒再堅持。
江英行至一半,聽得後方想起急匆匆的腳步聲,「大將軍,大將軍等等奴才——」
不是王賢又能是誰。
江英便停下,望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王賢,她也不著急,就那麼看著,直到王賢來到近前,這才悠然問道:「可是陛下還有什麼事?」
王賢將抱在懷裡的斗篷展開,給江英披上,「是陛下看大將軍穿得過於單薄,遣我來給大將軍送保暖的衣物來了。」
江英咳了一聲,「勞煩公公了,替我謝過陛下。」
與王賢互相推諉客氣了幾句,兩人分開。
江英從宮裡出來,幸夷已駕馬車在外候著,「大將軍。」
「都安排妥當了?」江英問。
幸夷點了點頭。
想起甘杳杳,江英略有些頭疼,雖然她饒過甘厲一命,但宮裡那位卻未必會這麼仁慈,十有八九還是個命喪黃泉。
這樣一來,甘杳杳還真不好安置了。
罷了,先讓她在府里住著,且看她醒來作何選擇吧。
說起來,有段時日,未曾見著笙笙了,甚是想念呢。
幸夷推著推著,忽然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一抬眼,終於發現這奇怪的感覺來自哪裡,無他,江英一雙漂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將他盯著,雖然眼中盛滿了笑意,但幸夷只感覺瘮得慌。
他垂眸將自己上上下下掃了幾個來回,不解地問,「幹嘛這麼看著我?」
卻見江英眉目一凝,食指敲在幸夷的鼻頭,佯怒道,「都說了多少遍了,無人之時不要叫我大將軍……」
幸夷默默抬頭看天,心道,又來了。
果然聽得江英道,「兄長、江英哥哥、英哥哥、哥哥,這裡頭你隨便選一個喚都行。」
江英說著不知想起了什麼,眼中划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或者你喚我King也行。」
「King」這個字,幸夷頭一次從江英這裡聽到,真是一
臉懵,直到江英解釋說,是「哥哥」的意思,他才瞭然。
見幸夷一副彆扭的模樣,江英十分不滿,「你和笙笙一般大,又是我養大的,怎麼還喚不出口了?」
幸夷無奈只得挑了一個他比較不那麼彆扭的詞,「King。」
「哎。」江英滿意地笑了,摸摸了幸夷的頭,「好孩子,哥哥愛你。」卻無人注意到她眼底乍現的欲望,像極了熊熊燃燒的烈火,野心勃勃,令人膽寒。
江英閉上眼,系統啊系統,你以為你可以阻止得了我嗎?
幸夷:「……」也不知道大將軍什麼癖好,竟喜歡給人當哥。多大人了,比他還幼稚。
此時若有人看到這一幕,那必是要驚掉下巴的,誰敢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鐵血雷霆手段玉面將軍,竟然會有這樣透著人氣兒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