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游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這邊德國街頭蕭瑟莊肅,穿著風衣喝咖啡呢,好不容易有點氛圍感,想著能朋友圈出個片的。」
喻越樂被逗笑,差點一口泡麵噴出來。
他笑大半天,擦擦嘴,很利索地回覆:「嫌俺農村人唄。破壞了你那啥糞什麼感的。啥挑糞。不懂。」
這下換刑游差點噴咖啡。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這些低質量的沒品話題,互相樂呵了好幾分鐘。
喻越樂吃完半碗泡麵,速度放慢了下來,忽然想起似的:「對了,你知道嗎,我今天下午吃你做的那個肉包的時候又差點哭了。」
刑游挑了挑眉:「我沒往食材里倒催淚劑啊,次次吃都想哭啊?」
喻越樂義正言辭:「嗯吶,嚴查啊!」
刑游笑了笑,問:「發生什麼事了?」
喻越樂頓了頓,沒講話。
刑游問:「有跟你姐姐說嗎?」
喻越樂的聲音低下來:「還沒有。」
刑游平靜地告訴他:「那就跟我講講。發生什麼事了?」
泡麵調料味縈繞著湧上鼻腔,喻越樂的手指很輕地碰了碰碗壁,感受到了熱氣騰騰的溫暖,他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心裡忽然就變得平靜,不知道哪裡來了將一切全盤托出的勇氣和力量。
不是什麼大事。
喻越樂講完,這樣總結道。
但是他的嗓音又有點出賣自己,明明帶上了點強忍的哭腔,好在刑游並沒有拆穿他,只是全程很耐心地聽完了。
等喻越樂全部講完,兩個人安靜了幾秒,然後刑游很迅速地給出了自己的態度和答覆。
他對喻越樂說:「不是你的錯。」
喻越樂的眼眶紅著,握著手機不講話。
他不是一個很脆弱的人,但是異國他鄉遭遇這樣不公和壓力還是感到崩潰。眼淚總在莫名的時候觸發,比如吃帶有家鄉味的美食,再比如被肯定地說出「不是你的錯」。
喻越樂胡亂抹了抹眼睛,一手背都是濕的。
在一片模糊的視線里,刑游的聲音變得很清晰。
刑遊說:「反正明天周末,你有空記得寫好投訴信交給校方,下周上課前就肯定會出結果了。」
喻越樂愣了愣:「這種東西很形式主義吧,根本沒用的。」
刑游不疾不徐地再次對他表達肯定:「可以的,相信我。」
莫名的,喻越樂忽然想起來那盞五位數的檯燈,以及這個寸土寸金地段的房子,對刑游的身份有了些大概的理解,很輕地笑了:「你要幫我開後門啊?」
刑游放下咖啡杯,靜靜地望著面前的科隆大教堂,遠處有幾個酒鬼到處大喊,還有一對小情侶在教堂馬路對面擁吻。
「這不是開後門。」刑遊說,「我幫你監督校方給你一個公平。這是你本來就應得的。」
喻越樂聽到刑游似乎很輕地嘆了口氣,對自己說:「是他們做錯,是你委屈,何必要說是開後門......我發現你好像不太重視自己。」
這樣直白的敘述顯得有點沉甸甸,喻越樂怔愣了幾秒,張了張嘴,卻也不知道怎麼回。
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否重視自己。
因此他連刑游的指責都無法反駁。畢竟他真的先打電話諮詢了檯燈,才給自己受傷的手心進行包紮;畢竟他真的被冤枉被壓榨被排擠還要反過來憂心自己是否不該罵回去。
刑游或許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重了點,停了幾秒,笑了一下,把話題輕輕鬆鬆轉了:「吃完高配版泡麵了嗎?」
喻越樂把手機貼在耳邊,自己屈起膝蓋,將頭枕上去,像饜足的貓:「吃完了,幸福啊!」
刑游又笑。
「不過,到底怎樣才能把飯做得好吃?」喻越樂用一種虔誠好學的語氣發問,「我真的很苦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每次做飯都要像炸廚房。」
晚風吹過來,刑游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散,似乎也同樣苦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按著教程做一般不會出錯吧?」
喻越樂真的問錯人,刑游完全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有人會做飯難吃,同樣的步驟和調料,一步一步按著做也不行嗎?
刑游這樣想,於是也這樣反問。
「呃。」喻越樂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但莫名其妙就是會難吃,我明明已經像做實驗一樣嚴謹地跟著博主們做了。」
說到這裡,喻越樂忽然想起來:「你是做博主嗎現在?」
「嗯。」刑游應得隨意。
喻越樂追問:「你願意卸馬甲嗎?我想關注你來著,問了我姐,她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