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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最好還是走吧,你爺爺年紀那麼大,行動不便不能下床,你還是個女孩子。這樣不好。」

姐姐對他翻白眼:「你滾。」

刑游真正要滾的前一晚,姐姐卻坐在院子裡抬頭看月亮,很晚都沒睡,刑遊走出來坐在他身邊。

姐姐第一次喊他「弟弟」。

刑游應了聲,問怎麼了。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問:「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大?你是從北京來的嗎?明天要回去那裡嗎?」

刑遊說:「我明天要回英國。」

姐姐怔怔的,望著漫天的星星,不講話了。

刑遊說:「外面的世界非常美,非常大。我不是在可憐你,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這個世界上痛苦的貧困的人那麼多,我不可能都心疼都想幫助。這個世界就這樣極端,過得好的那麼好,過得差的又跟死了沒什麼分別。」

「你當我就是富家公子想施捨吧。」刑遊說。

姐姐搖頭:「你不是。」

聽完漫長的,完全沒有辦法跟眼前的刑游進行重疊和想像的故事,喻越樂感到震驚和不可思議,愣了大半天才緩過神。第一個問題是:「那她後來走了嗎?」

喻越樂兩個答案的準備都做好了,沒想到卻在刑游口中聽到第三個回答。

刑遊說:「我不知道。」

或許十八歲都不到的刑游也沒有勇氣去知道故事的結局,拋下親人自己去看刑游口中非常美的世界顯得好似白眼狼,可如果一輩子留在那裡,照顧智障的弟弟和年老的爺爺,活著又跟死了有什麼區別嗎?

刑家的助理去跟姐姐溝通交涉,提出可以資助上學,一步一步來。

刑游便只聽到這裡,剩下的通通沒有再管,飛回倫敦又重新當迴風度翩翩的少爺,好像那兩個月真的只是遊戲人生。

父母對他這樣的態度感到驚訝,飛過來找他徹夜長談。

父親問刑游:「體驗過這樣苦難的生活後,有什麼新的感悟嗎?」

全程兩個月他們真的未曾插手,沒給過刑游任何暗地幫助,任由刑游真真正正地去經歷。

刑游倚在沙發邊,翻手裡一本珠寶拍賣冊,很漫不經心,說:「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父母不相信,說:「這樣極端的兩種不同生活,你都一一經歷了,沒有非常想分享的事情或者話對我們講嗎?」

刑遊說:「沒有。」

知子莫若母,鍾爭鴻冷冷睨了他一眼,問:「如果讓你一輩子在那裡待下去呢?」

刑游這次思考了一會,然後回答:「也行。但是現在能過的更好,我會選擇現在。」

他抬起頭,問:「你們想把我扔回去嗎?」

刑父氣的發暈,問:「什麼叫『也行』?你連親情都不要是嗎?有沒有我和你媽,有沒有這樣錦衣玉食的生活,對你來說都不重要是嗎?」

刑游很想回答是,但看了看父母的神色,搖頭回答說不是。

喻越樂聽得簡直也想拍起桌子跟著一起罵刑游。

他瞪著眼,指責道:「刑游你真是白眼狼。」

刑游淡淡地看了喻越樂一眼,催他把碗裡的肉吃完,講:「所以後來我媽立馬抓我去看了醫生,給出的診斷說我是情感缺失障礙。」

有錢的時候想明天買什麼珠寶,哪款豪車更好看帥氣,西裝要高定送上門,一套搭配下來的價格夠別人在一線城市買房。

沒錢的時候就想明天幹什麼活可以多賺點白米,下完雨適合翻鬆土壤和挖野菜,出太陽適合挑糞施肥和曬苞谷,回家路上摘野草編個小兔子回去哄弟弟。

刑游是真真正正覺得沒差。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活著,沒有分別。頂多活得好和活得苦的不同,但他不在意。

喻越樂不僅對刑游感到欽佩,講:「這才是真正人淡如菊啊!」

喻越樂自認做不到在那樣深山裡呆兩個月,聽得一愣一愣,等刑游把碗筷都收進廚房又出來問中午要吃什麼的時候才回神。

他問刑游:「那你這個情感缺失症,治得好嗎?」

顯得憂心忡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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