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喻越樂吃的很自然,仿佛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又或者真的只是下意識的行為,因此完全不像刑游一樣反應那樣大,只在嘴裡嚼嚼嚼,然後點點頭,說:「好吃,你再多洗幾個。」
噗嗤一聲,刑游笑出了聲。
他別過頭,不知道想到什麼很好笑的事,整個人的胸腔都在發震,再也不是那種日常似笑非笑的微笑,而是唇齒舌尖都泄露出明確的笑意,眼睛也半眯起來。
喻越樂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他笑的這樣開心,簡直毛骨悚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嘴裡的草莓葉都忘了吐,嘴唇上銜著一大塊綠茵茵的葉子,有點恐慌地望著刑游,不知道他怎麼那麼突然地迸發了低笑。
「沒事。」過了十幾秒,刑游慢慢停下來,搖了搖頭,講,「只是有點開心。」
喻越樂莫名其妙,跟刑游對視兩秒,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懷疑是不是穿著打扮還是哪裡出了錯惹得對方發笑。
刑游卻對此閉口不談,見喻越樂吃完了一顆,就伸出手到他下巴前一點,掌心向著上方,橫著虛虛放在他嘴下,示意喻越樂把草莓葉吐進自己手心。
這個動作喻越樂倒是看懂了,嚇得心率一下子飈起來,「噗」地迅速把草莓葉吐到自己掌心,抬起頭對刑游講:「不要那麼溺愛我吧?嚇我一跳。」
刑游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聳了聳肩,講:「又不是你含進嘴裡再吐出來的,甚至沒碰到你嘴,我不覺得有什麼。」
刑游向來是這樣無所謂的人,喻越樂已經有點明白,於是想了想,又很順暢地接受了他的這份說辭,只是還有點臉紅:「你下次不要這樣了。」
「為什麼?」刑游擺出一副好學的樣子。
喻越樂頓了頓,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亂如麻,卻又沒辦法在顫成一團亂的線里找出那根罪魁禍首,只好假裝不知道自己早就掀起驚濤駭浪的內心,又從刑游手下的那框籃子裡自己拿了一顆草莓吃,說:「你又不是我的僕人。」
刑游作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我不是嗎?」
調侃的意味很重,原來平時按時準備一日三餐,費心思做甜品,還要洗草莓和陪玩遊戲的不稱作僕人?刑游又挑著眉笑著逗喻越樂。
喻越樂氣的胸口悶,抿了抿唇轉身就要走,刑游喊住他,將手裡那籃洗好的草莓塞給他,然後擺擺手,讓喻越樂自己一邊吃草莓一邊小小地發脾氣。
誰知那天晚上刑游就敲響喻越樂的房門,說自己要走了。
「什麼?」喻越樂剛寫完一門課的實驗報告,腦子還有點卡頓,有種自己要聽不懂中文的錯覺。
門口只開了一半,喻越樂的手還抓在門框上,他剛洗過澡不久,頭髮沒完全乾,半濕地垂著,有一瞬間像被大雨打濕的可憐小狗。
刑游低下頭看了他幾秒,眼神沉沉地,說:「我明天要去倫敦處理公事,臨時的安排......估計要去快一周。」
「只給你做了明天的預製餐,很多菜品再多放冰箱一天就不好吃了。」刑游交代道,「但是你如果不想自己做飯的話,我留了個私廚給你,你可以跟他聯繫,讓他定時上門,也不用你跑去下館子那麼麻煩。」
喻越樂感到自己有些靈魂出竅,一邊聽著刑游講話一邊走神,他不受控制抬起頭,看見刑游的嘴唇一張一合地講著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記起來第一次在家裡拍視頻,喻越樂掌鏡的時候從鏡頭裡看見刑游眼皮上的那顆痣。
他神遊了好一會,直到刑游講完話,兩個人都陷入沉默,喻越樂開口的時候還卡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很輕地說:「不麻煩你了。」
本來讓刑游做飯就已經很占便宜,他在的時候還能自欺欺人說是能一個包吃,另一個包住,但如果刑遊走了,還讓其他廚師上門幫自己做飯,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喻越樂很想開玩笑,講喻嘉珩都沒這麼寵過我。
但是話到了嘴巴又被咽下,靜靜地滑回喉嚨,又浸入血液,跟喻越樂的心臟一起急速地跳動,快的不正常。
刑游沒有過分勉強他,倚在門口跟喻越樂扯了些雜七雜八的日常聊天,但喻越樂似乎不太在狀態,有些心不在焉。
於是刑游止住了話,定定地盯著喻越樂,喻越樂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慢吞吞抬起頭,同他對視,問:「怎麼了?」
刑游看進他的眼睛,眼神很深,說:「我在倫敦的房子很大,很漂亮,有烤箱甚至腸粉機,而且風景很好。」他語速很慢,有種娓娓道來的意思,一邊講一邊觀察喻越樂的神色,「有一個影音廳,我一般用來打遊戲,因為我有一柜子卡帶。」
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喻越樂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抬起頭看刑游。
所以刑游問他:「你想不想周末來我家玩?」
四天後,喻越樂搭載刑游的私飛前往倫敦,雨下了大半個月,今天居然出奇地好天氣。喻越樂拒絕了乘務的橙汁和餐飲提供,百無聊賴地打開神探夏洛克看,一集都還沒看完就已經抵達了終點。
「我一直認為愛是個危險的不利因素。」
喻越樂看了一眼屏幕上語速飛快的男人,眼神很輕地又轉走,窗外飄了晚霞,紅橙色的雲將窗戶映得喜慶,軟綿的雲跟著喻越樂的身體一起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