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越樂一邊被父親攥的手發痛,一邊有些侷促,耳根子也開始發紅,有些後悔讓刑游來自己家拜年,總覺得有些窘迫。
就在這樣一片小小的混亂里,陳思玲突然放下了筷子,沒什麼表情地看向刑游:「是我們家越樂嗎?」
喻越樂身形一僵,回過頭看向母親。
刑游也明顯地頓了頓,揚起了眉毛,露出那副最經典的禮貌性微笑:「什麼?」
陳思玲一字一句地:「你說你對象很好看,不會是我們家越樂吧?」
氣氛在這一瞬間凝固,喻父嚇得下意識鬆開了喻越樂的手,喻越樂手腕一片發麻發痛,卻已經抽不出空去關注了,亦不敢低頭,怔怔地望向母親和刑游,感到自己的心跳遍布全身,太陽穴也在一抽一抽地跳動。
刑游還沒開口,一旁的喻嘉珩便輕輕笑了一聲:「媽你開玩笑呢,別嚇死人了。越樂長得好看也不能這麼個比較法吧。」
喻嘉珩笑了出來,刑游便也陪著笑,抬起手撫著胸口:「阿姨您真會開玩笑。」
陳思玲也跟著勾起了嘴角,眼神卻冷冷的:「嚇到你了?」
「嚇到我了。」刑游的微笑角度甚至不變,冷靜地轉移話題,「不過叔叔有什麼年輕人是想談戀愛讓你介紹的嗎?我有幾個表弟表妹都在找對象呢,真合適的話說不定也能讓他們認識一下。」
刑游還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神態,但餐桌上大家的表情都變得虛偽又詭異,喻父好像一下子酒醒了一樣,不會再沒禮地大笑或者亂講一些不合時宜的話,心事重重地在喻越樂和刑游之間來回打量,越看表情越陰沉。
喻越樂想,或許也怪自己態度不堅定,既要瞞著父母,又忍不住想先提前給他們打些預防針,卻把握不好這個度。
沒想到母親居然這麼敏銳,又或許是他跟刑游相處實在太親密無間,沒有辦法掩飾,想來想去都是死局,喻越樂乾脆不做多想,趁大戰一觸即發之前多吃幾口飯。
吃完飯等不到收拾好東西進去,陳思玲和喻父就隨便找了個藉口打發催促刑游離開。主人家要趕人,客人沒理由要賴著不走。
刑游便只好禮貌地告別,離開之前站在門前咬了咬牙,有些擔心地同喻越樂對視,喻越樂輕輕地沖他搖搖頭,示意他沒關係。
刑游前腳出了門,陳思玲後腳便冷下了臉,往沙發上一坐,沉默得嚇人。
過了半分鐘,喻嘉珩也慢慢地走過來坐下,將手上的一盤水果放在桌子上,笑著說:「刑遊走之前切的,讓你們記得吃。」
陳思玲睨了那碟果盤一眼,幾乎是肉眼可見地咬了咬牙,抬頭語氣很沉地質問喻越樂:「什麼時候開始的?」
沒頭沒尾的,在場的人卻都聽懂了。
喻父沒有坐,站在了喻越樂對面,眼神筆直地盯著喻越樂,顯得兇狠又盛怒,還低低地喘著氣,像下一秒就要大發雷霆似的。
喻嘉珩不知道喻越樂到底要選擇隱瞞還是坦白,自己也不好貿然開口,只好也靜靜地抬起頭望著他。
三道目光同時沉甸甸地落在喻越樂身上,他抬起頭,將這三個有最親密血緣關係的三個人一一看了一遍,又輕輕地將目光轉向這間最熟悉的家,居然發現自己有種要窒息的錯覺,從指尖到心臟都發麻和冰冷。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大概是一分鐘,但其實喻越樂覺得過了一萬年那樣漫長。
到最後他開了口,選擇承認:「去年年底在一起的。」
喻父還是不可置信,瞪著眼聲音發狠地問:「你?和那個刑游??」
喻越樂點點頭:「對,我跟他,談戀愛了。」
幾乎是話音剛落,喻父便急促地呼吸起來,臉一瞬間開始漲紅,他捂著胸口大聲地喘著氣,眼睛爆出了紅血絲,直直地瞪著喻越樂。
喻越樂嚇了一跳,立馬從旁邊的藥箱翻出了藥,急匆匆地遞到父親手裡,喻嘉珩也適時在旁邊到了一杯溫水過來。
喻父一把推開喻嘉珩,水杯的水便往旁邊潑了一地,嘩地一聲,旁邊的果盤、地毯和半邊桌子全變得濕漉漉,桌面上的水還源源不斷往地上流淌,形成一道小瀑布,完全一片狼藉。
緊接著,喻父高高揚起了手掌——「啪」地一聲,喻越樂的頭便被扇的別過了一邊。
場面立馬寂靜了下來,整個空間只剩下喻父低低的喘氣和嘶吼聲。
喻越樂的臉瞬間出現一個明顯的紅印,他舔了舔嘴唇,沒什麼表情,只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沒有辦法思考任何其他事情,機械地將頭輕輕轉回來,說:「您先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