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以狼吞虎咽的姿勢吃完晚餐,狄更斯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握住鋼筆的那一刻,狄更斯感覺自己文思泉湧,沒有絲毫停頓的書寫著似乎已經構想過千百遍的故事。
那種感覺太過舒適愜意,每一個標點都似乎在腦海中排練過無數遍,順暢的讓狄更斯有些許顫抖。
靈感,詞句,故事,再也沒有對他造成困擾。明明他已經對著稿紙痛苦了一個月卻毫無進展,現在卻沒有絲毫遲滯的寫出一篇品質上佳的短片故事。
甚至還有閒心用了繁瑣的花體。
等到狄更斯終於為這個故事寫下句號的時候,時間才過去了一個小時。
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腕,狄更斯拿起稿紙,上面呈現著一個詭譎的故事,一個生活在小鎮的男孩從一個蒼老的異教徒手裡用一塊麵包換取了一隻古老的金杯。
那個古怪,衰弱的老人全身包裹在破爛骯髒的袍子裡,只有一雙深深凹陷的眼睛露在外面。
那個老人顫抖著指著金杯對男孩說,倒進金杯里的液體會變成黃金,但是相對的,這個小鎮上會有一個與他們家關係不好的人失去軀體的一部分。
或許是四肢,或許是內臟,甚至是腦袋,但是誰會去在意呢,因為那是與他們家關係不好的人家。
不僅得到了財富,還報復了仇人,還不會為此付出代價,這個金杯就像是伊甸園中誘人的蘋果,誰能抵擋它的芬芳?
於是一場開始了,仇恨,貪婪,混亂,殺戮,欲望,在那個深山裡的小鎮裡蔓延。
直到一場大火吞噬了一切,得到黃金的人在火焰中化作灰燼,而最先得到金杯的男孩被金杯里的黃金吞噬,變成了一個全身臃腫,長著無數人類肢體,流著膿血的怪物。
如果仔細看去,那些多出去的部分就是小鎮裡所有人失去的部分。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狄更斯滿意的看著手裡的稿件,雖然只是個短篇故事,但是足以讓他趕上這個月的交稿日期了,至少他這個月有錢了。
將稿紙放進信封里,狄更斯整個人放鬆的靠在椅背上,湛藍色的眼眸失神的看著漆黑的天花板。
毫無疑問的,當創作的激情過去之後,空虛和寂寞再次讓狄更斯無法克制的想起了那雙灰藍色的眼睛。
明天去問問艾利克吧,或許他會知道什麼,比如參加的人員名單什麼的。
困意毫無徵兆的吞噬了狄更斯的意識,在陷入夢境的前一秒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想著。
午夜,結束工作的瑪麗回到家輕輕敲了敲狄更斯的門,沒有回應,看起來那個年輕的小傢伙今天玩累了。
瑪麗掏出備用鑰匙打開狄更斯的房門,蒼白瘦弱的青年在椅子上睡的正香,神情放鬆,甚至帶著點笑意。只不過他的姿勢不怎麼好,明天起來估計會落枕。
瑪麗無奈的搖搖頭,將狄更斯搬到了床上。為狄更斯掖好被角,瑪麗坐在椅子上,月光穿過半拉的窗簾打在瑪麗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
斑駁,凹陷,歲月早就奪走了她最美好的外表。
黑暗中,瑪麗盯著狄更斯看了一會,眼神複雜,如果狄更斯此時還醒著估計會被瑪麗的眼神嚇到。
這個鄉下女人此時此刻完全沒有白天的慈祥熱情,那張臉上帶著一種青色的冷漠,像極了一尊石像。
瑪麗站起身,龐大臃腫的身體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輕盈的好像一隻貓。
她走到一排書架面前從裡面抽出幾本書,將手伸進去在裡面摩挲了幾下,打開了一個暗格。
暗格里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只能模糊的看見裡面有個輪廓,似乎是個石雕,但是具體是什麼完全看不清。
石雕隱藏在黑暗中,但是那種詭異感卻沒有絲毫遮掩,從那個小小的暗格中湧出。
床上原本睡的正香的狄更斯緩緩皺起了眉,似乎在夢中遇見了什麼恐怖的事,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恐懼驚慌起來,臉色也越發的蒼白,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像只無助的羔羊。
瑪麗轉過頭看了一眼狄更斯,然後繼續手上的事,她劃破自己的手指,將鮮血滴在石雕上,然後在狄更斯的枕頭上摩挲了一會,找到一根落髮一同放進了暗格中。
而床上的狄更斯更加的不安了,全身顫抖著,像是遇見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神情痛苦,掙扎,似乎想從那恐怖的夢境中醒來,但是卻深陷夢魘,無法醒來。
這一切瑪麗做的十分熟悉,好像她已經做了幾百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