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挺委屈。
「哥,你怎麼能用眼睛罵人?」
「罵得就是你,」裴丘沉說,「一邊去。」
凌脈就這麼被冷冰冰驅趕出廚房。
好在餐廳連著廚房,且是半開放式的。
他拉出一張椅子,坐著和在廚房裡忙碌的裴丘沉搭話,並提出自己的訴求:「我想吃吐司,不吃三明治。」
裴丘沉頭都沒回,「我沒說要給你做。」
「啊?怎麼這樣,施捨給我一點吧。」凌脈耍賴皮,在椅子上一晃一晃。
他是不怕裴丘沉的,哪怕兩個人的關係鬧很僵,他還是有自己的一套相處方法。
像是練習生的那三年,最開始的半年,他和裴丘沉就是陌生人,可哪怕面對陌生人,凌脈都要打招呼,不管對方回不回應自己,開口閉口那是我室友哥。
衛盼作為和他一批進入公司的練習生,有好幾次糾正他,室友就是室友,室友哥是什麼東西。
凌脈表示這是尊稱。
餐廳的桌前,他還在耍寶,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安生,轉來轉去的。
小學老師說他有多動症,常常恐嚇要把他拎到走廊罰站,可他長得那麼乖,好受大人的喜愛,每一任班主任都會把他調到第一桌,不止因為他學習成績好還是班長。
學校不是出道舞台,不然一定會有人講,他是班裡的門面。
可即便他討到了99%的人的喜愛,還是會有那1%油鹽不進。
後來長大了,現實告訴他,其實是相反的。
出道短短一個月,現如今網上討厭他的人才占更多數。
裴丘沉沒有搭理不遠處的多動患者,拿出吐司機,放了兩片培根上去煎熱,又榨了兩杯蔬菜汁。
凌脈弱弱舉手,說這個我可以不要嗎,他不喜歡蔬菜汁那股濃郁的味道。
裴丘沉瞥了他一眼,「不行,這是做多出來的。」
抗議無效,吃人嘴短,凌脈蔫了一會兒,看著裴丘沉做好了吐司,把培根和煎蛋擺盤。
「自己過來拿。」裴丘沉說。
「來了!」這個時候他又積極了,屁顛顛過去,還不忘誇讚裴丘沉的手藝,連連豎起大拇指,情緒價值拉滿。
裴丘沉看向他,漆黑眼眸里情緒清淺,浮於表面,令人看不出端倪。
「是我自己餓了。」裴丘沉說。
凌脈才不管,直接掏出手機給今天的午餐拍照。
裴丘沉看著。
凌脈抬起腦袋,特別說明:「凌姐准我上網了,是她讓小玥姐把手機給我的。」
裴丘沉似乎也不在乎,只「嗯」了一聲。
拍完照,手機自動退後上一個頁面,視頻已經完播,停在那個界面上。
凌脈看的甚至是別人剪輯出來的cut。
標題為:【來了又來了,害羞哥和大膽弟】
點進去時凌脈根本沒細看,現在一看好刺目,手忙腳亂退出去,又給裴丘沉一個賣乖的笑。
好險,差點就被看到了。
殊不知自己這點小動作早被發現。
只不過裴丘沉懶得計較。能怎麼辦,越不讓他看網上的那些評價他越是好奇,別人只是隨手打下的一句話,不知道他會記多久,凌脈一直這樣沒心沒肺也挺好,不管是謾罵還是貶低,對於他來說都是一轉頭就會忘的事。
因為不重要,他在乎的東西有很多,但不包括別人的評價。他或許會為了誇獎而開心,但絕不會因為陌生人的一句「你不行」而否定自己。
人們常常說的那句話叫做「時間會證明一切」,凌脈是會拿自己做證明。
那杯蔬菜汁凌脈最後只面目猙獰地喝下去一半。
他從小就挑食,很多蔬菜不愛吃,導致營養不良,身體很差勁,家裡花了大價錢才調養好。結果後來說什麼都要去當練習生,那三年吃的苦比他過去十幾年都多。
讓凌脈覺得神奇的是裴丘沉,這世上似乎沒有他不能吃的東西,食堂飯菜稍微晚到一點就只能吃到白水粥和噎人的死面饅頭。裴丘沉吃所有的食物,好吃的不好吃的都一個表情。
凌脈以前會認為他是因為面癱才沒能出道,可後來在許許多多的視頻里看到他,裴丘沉的表情控制一向很好,也有很出圈的直拍,雖然是演戲演火了以後才被考古翻出來的。
是金子總要發光,那幾百上千個被埋沒的日與夜,他面對鏡頭始終如一的認真態度,總算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