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奇怪。
這很奇怪吧?
不怪凌脈這半個月要躲裴丘沉,自從那天玩笑似的告白後,裴丘沉對他的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僅不避開了,甚至主動起來。
如果換做從前,凌脈一定會歡天喜地,把尾巴搖成螺旋槳反撲過去。
可現在,凌脈不由頭腦風暴起來。
裴丘沉之前為什麼躲自己?
現在又為什麼不躲了?
凌脈的腦子一向只在學習方面靈光,一到情感方面就是純笨蛋,一方面他沒經歷過,另一方面他之前從未想過同性之間也能……
男團賣腐就像呼吸一樣簡單,哪怕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對話,放在粉絲那裡都會有一百零八種解讀。大家的互動都在合理範圍內,凌脈很難去想像,這其中會有人對他有不同的看法。
區別於他人的。
與「愛」有關的情感。
房門被敲響,咚咚兩聲。
凌脈把門打開,裴丘沉果然站在門外等。
他剛要往外走,壓在頭頂的帽子忽然被抬起,眼前擋眼的頭髮被撥開。
帽子重新蓋下來,「眼睛不扎嗎?」
「我沒注意到。」凌脈壓低了帽舌,手指又蜷縮起來,一時沒辦法鬆開。
還好自己戴了口罩!
緊接著裴丘沉說:「脈脈,你發燒了嗎?」
耳朵被碰到,一觸即離。
「耳朵好紅。」
凌脈:「……」
第三十二章
夜裡凌脈躺在床上,實在睡不著。
或許是吃撐了。
晚上吃飯的地點選在一家小餐館,是作為本地人的衛盼強力推薦的。
因為是經紀人特許的放縱餐,凌脈埋頭一頓苦吃。他對面坐著的就是裴丘沉,兩個人沒有挨在一起,但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到對方。
凌脈不是容易臉紅心跳的體質,平時一緊張頂多是小小地蜷縮下手指。正式出道以後就更加不要臉皮了,出圈的GG舞不知道當眾跳了多少次,一開始還放不開,後來熟練了還加入了一點小小的改編。
一件事情,一旦反覆發生,適應後就會變作理所應當。
就像他和裴丘沉。
因為從前的記憶太過根深蒂固,乃至於他自然而然忘記,他們都是成年人,同睡一張床很奇怪,還用迭詞叫對方的小名也奇怪,拉拉扯扯更不象樣。
難怪裴丘沉那麼排斥,他總是自說自話,沒能顧及到周圍人的感受。
可現在他懂了,裴丘沉反而主動靠近,以一種模糊不清的態度,忽然待他格外親昵。
若是面對鏡頭還能說服自己,是為了節目效果,可這甚至不是在他家,不需要應付凌父凌母。裴丘沉的手指蹭上來時,凌脈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發燙,直到現在還殘留著某種餘溫。
每每想起,腦子裡不由重複放映這一幕。
把被子一掀,凌脈徹底精神了,坐起來沒事幹,也不想刷手機,乾脆把粉絲送的那箱禮物找出來,一件件地拿出來看,裡面甚至還有他自己的應援手幅,做得很精緻,上面還有發光條。凌脈不由仔細端詳一番,自戀地欣賞起來,禮物一件一件擺好,忽然發現少了一樣。
那封被特別點名一定要親手拆開的信。
凌脈來回翻找了幾遍都沒找到,估計是被工作人員和其他人的信件弄混了,打算明天早上去問問問看。
重新躺回床上,仍舊沒有睡意。他最近睡眠很少,之前是亢奮於簽售在即,今天終於結束了第一場,儘管有些微妙的插曲,但總得來講,是一次不錯的經驗積累……
想著想著,隱約有了些睡意,眼睛剛剛閉上,耳邊又響起那道熟悉的聲音,低沉而輕緩的。
「脈脈,你耳朵好紅。」
凌脈猛地睜開眼睛。
啊啊啊啊——
抱著被子在床上來回翻滾,突然聽到門外有一聲響動,像是什麼東西被打碎了。
凌脈一愣,遲疑著從床上坐起來,按亮手機屏幕,顯示已經過了零點。
他應該去一趟衛生間。
但剛剛那是什麼聲音?
他早就過了相信鬼怪的年紀,但要是問凌脈怕嗎——那還是怕的。
不然之前也不會被裴丘沉嚇哭。
等了一會兒,確認外面很安靜,凌脈才敢把門打開。
沒有預想中陰暗可怖的氣氛。
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圓潤,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將客廳沙發那一方小小的空間照得很亮,冷藍的光像是深海的投映。
凌脈手撫在欄杆上,看著樓下那道頎長的影子。
「哥?」他小聲喚了一句。
凌脈的視力很好,瞬間看到裴丘沉轉過頭來,冷冽的目光像結冰的深潭,又深不見底地吞噬一切。
……什麼嘛。
這不是還和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