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他如出一轍的鳳眼冷冷清清的看下來,透著徹骨的寒:「你是太子,東宮之主,一國儲君,這麼多人看著,想做什麼?」
沉甸甸的名號壓下來,赫連譽不知不覺中鬆開了陸裊的手。
陸裊臉上不見半分失落,走到大殿中央,恭敬端莊一拜。
「稟皇上皇后,臣妾確實傷了腿,如果能博公主一笑,臣妾願意起舞,只是到時候傷腿出血,平添不吉,怕衝撞了貴客使臣……」
她話沒說完,惠雲興沖沖的接了口:「我不怕衝撞……」
陸裊抬高聲音,競將她的吵嚷壓了下去。
「我姐姐,殿下的側妃,舞藝超絕,想來公主殿下看了,心中定然驚艷歡喜。」
她說著,將臉扭向葉梓嵐,臉上露出笑意:「姐姐,妹妹今天身子不適,恐怕要你幫忙救場了。」
葉梓嵐經過最初的慌亂,很快鎮定下來。
她看出這不懷好意的惠雲公主想為難陸裊,陸裊身上傷還沒好,根本做不了大動作。
思來想去,只能她來了。
她其實只學了一個半吊子水平,然而現在是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
兩人一同站出來,葉梓嵐寵辱不驚,先下去準備。
第49章 下堂太子妃49
跳舞的衣裳,還有編鐘,陸裊早就準備好了。
是以沒多久,葉梓嵐就回來了。
她的長相清麗,氣質偏冷,最適合穿青藍色,一眼看過去,就像廣寒宮裡的仙子。
眾人原本看著那套模樣古怪的樂器在研究,葉梓嵐已經腳步輕盈的躍到了編鐘前。
就是那天陸裊在竹林較葉梓嵐的舞,內人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葉梓嵐的動作很多是不規範的,但耐不住她有靈氣。
一舞一動,身體幻化成一朵藍蓮花,在叮咚的泉水中綻放。
在場的人都看呆了,包括赫連譽,還有上頭的老皇帝。
陸裊卻只關注著三個人。
這三個人,分別是坐在自己對面的遲風洌,他旁邊一點的葉獅,還有葉獅邊上的榮明霽。
遲風洌有些奇怪的心不在焉,只一杯杯的喝酒,好像自己喝的是水一樣。
旁人都已經被酒氣熏紅了臉,只有他,還是如來時一般面如冠玉。
葉獅的反應是最符合陸裊預料的,他眼中盛滿痴迷。
剛才皇帝賜婚的對象如果是葉梓嵐,陸裊猜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謝主隆恩。
陸裊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個人身上。
出乎意料的,榮小侯爺沒看任何人,也不在發呆,而是和陸裊的視線撞到了一起。
榮明霽此人,長得像畫裡的神仙一樣俊秀清雅。
可性子卻是悶的,悶葫蘆一樣。
他對情愛不感興趣,最大的樂趣就是琢磨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榮明霽向來不喜歡湊這樣的熱鬧,一群人在一起假惺惺的互道恭維,其實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編排對方的壞話。
他起初確實在發呆,聽那刁蠻公主在大殿之上聒噪,心裡很是厭煩,很想就這麼甩袖離開。
但他好歹為官十年,知道任性的下場是什麼。
忍著滿身滿心的不耐,心數著時辰,突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榮明霽活到今天,只對兩個女人記憶猶深。
一個是他整日在佛堂念經,看起來不問俗世,其實滿手血腥的雙面人母親。
一個是兩年前初到東楠不久,只因宮女伺候的不周到,就氣急敗壞的讓人把那可憐的宮女扒皮抽筋的安燕公主闕韶。
那時候安燕還是最強盛的國家,闕韶刁蠻任性的底氣十足。
榮明霽之所以隔了這麼久還記得闕韶,一是因為她性子跟自己母親是兩個極端:一個喜歡裝好人其實心思歹毒,一個根本不屑裝明晃晃的告訴天下她有多心狠手辣;二是因為,闕韶有一把區別於刁蠻外表的綿軟嗓子,就連大發雷霆時的聲音,聽在別人耳朵里,都是令人愉悅的。
陸裊突然拔高的聲音,一下子就將榮明霽拉回了兩年前。
那是他們倆唯一一次見面,他沒有為那可憐的宮女求情,原因是,後宮的女人和朝中官員走近,會被說閒話。
為了避免是非,榮明霽當時只給闕韶道了聲妝安,就離開了。
闊別兩年,四目相對。
榮明霽下意識的想在那雙眼睛裡尋找熟悉的影子,令他心驚的是,那雙眼睛的主人,就像換了個芯子。
從前闕韶的眼睛裡燒著一團火,火紅的一團,此刻的她,眼裡是波瀾不興的水,還漂浮著冰。
第50章 下堂太子妃50
闕韶被赫連譽——自己一心愛著的男人滅了國,應該性情大變的。
所以榮明霽想,自己沒必要大驚小怪。
現在大殿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葉梓嵐的身上,沒人發現他盯著太子的妃子看。
兩人就這麼遙遙相望,直到陸裊臉上露出一個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