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話語天真稚嫩,獨特的軟糯音調更顯純真。
不過蕭重寒可沒忘記剛才那番話。
「所以,應該殺了他們?」
沈瑤瑤點頭,眼睛依舊乾淨澄明,讓人分不清她是天真還是殘忍。
蕭重寒忽然笑出聲來,伸手將小姑娘頭上松松垮垮的髮簪扶正,指尖順著她臉頰輕輕滑動,落在那雙格外具有欺騙性的眼睛上。
他的指尖微涼,沈瑤瑤不適應地動了動。
「皇兄,你的手好涼,你也冷嗎?」
她眨了眨眼睛,目露不解與好奇。
初春時節,乍暖還寒,空氣里還泛著涼意。
聽見這話,蕭重寒微微垂下眼帘,視線在她單薄的衣衫上駐足片刻,忽然摸了摸她的手,涼得像塊石頭。
他沒有問為什麼不穿暖和些這樣的話,宮裡是什麼樣子他比誰都清楚。
蕭重寒掃了眼周全福,聲音淡淡的:「把披風拿過來。」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他將披風披到了沈瑤瑤身上,黑色的披風厚實溫暖,光華流轉間隱約可見銀色暗紋,華貴至極。
沈瑤瑤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拖到地上的寬大披風,向上提了提,可惜乾淨的披風底部已經沾上了草屑和灰塵。
她抬起頭看向蕭重寒:「髒了。」
蕭重寒只是隨意瞥了一眼:「髒便髒了。」
本就不是給她用的。
聞言,沈瑤瑤不再糾結,喜滋滋地伸手攏了攏,將自己圍得密不透風,身子開始回暖。
披風上一圈狐狸毛襯的小姑娘更加粉雕玉琢,面若桃花嬌。
可惜那顆心卻是黑色的。
也不知道魏錦玉在底下看到她女兒這麼編排自己,會不會氣活過來。
片刻後,他挪開視線,看向沈瑤瑤口中那群該死之人,嘴角微微牽起,聲音溫朗帶著笑意,吐出的話語卻讓人如墜冰窖。
「欺辱皇家公主,其罪當誅。」
沈瑤瑤和那群人同時睜大眼睛,區別在於一個是興奮,一個是驚恐。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他們開始瘋狂磕頭,鮮血和泥土混在一起,泥濘不堪。
一群人早就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只剩無窮無盡的後悔。
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絕對不會看五公主沒了靠山孤苦無依就上前欺辱,忘記皇家尊嚴不容踐踏。
「不過,」蕭重寒眼眸微眯,「朕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
眾人一聽,大喜,不光是什麼機會,只要留他們一條命就好。
蕭重寒的袖子忽然被人拉了一下,低頭,四目相撞,對上一雙紅紅的泛著委屈的明亮眸子。
「皇兄……」
蕭重寒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撫了撫那雙漂亮的眼睛:「光是殺掉有什麼意思?」
「看到地上那個包子了嗎?」
所有人的視線隨著他的話落在那個已經髒得不成樣子的包子上。
「誰搶到了,朕便饒他一命。」
話音一落,場上靜默了一秒,然後一個人動了,緊接著所有人都撲了過去,場面霎時間亂作一團。
蕭重寒拎著沈瑤瑤的衣領到不遠處的花廳坐下。
湊巧這時,王安帶一隊宮女傳膳回來,一道又一道精緻熱乎的菜餚擺上桌。
知道是陛下要用膳,御廚們卯足了勁準備,道道精緻可口。
沈瑤瑤看得直咽口水,肚子又叫了一聲。
她期待地看向蕭重寒,眼睛亮晶晶的,隱在披風下的手已經蠢蠢欲動了。
蕭重寒瞟了她一眼:「看我做什麼,不是餓了?」
說完,沒再管沈瑤瑤,視線落回場上混亂爭搶的人身上。
為了爭一個髒兮兮的包子,所有人使盡渾身解數,回歸最原始的野蠻,拳打腳踢,抓撓啃咬,招招往最脆弱的地方去,只為搶來一個活命的機會。
鮮血和泥濘混合沾在包子上,雪白宣軟的麵團已經黑得看不出之前的樣子,怕是連餓了好幾天的乞丐都看不上。
搶來搶去,除了殺掉所有人,誰也沒辦法真正得到。
最後,一個人心一狠,直接往嘴裡送去,囫圇嚼了幾下後猛地咽下去。
他癲狂地跑過來,連滾帶爬:「陛下,陛下,奴才搶到了!奴才搶到了!」
看到這兒,沈瑤瑤忽然懂了他說的那句「光是殺掉有什麼意思」。
光是殺掉有什麼意思,看他們自相殘殺,自食惡果才更有意思。
皇兄比她聰明好多……
察覺到她的視線,蕭重寒回眸看她,嘴角噙著笑,似乎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