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處於皇宮的最東邊,幾乎是太陽升起以後第一個照射到的地方。
皇帝把畫放在這裡,倒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兩層高獨立小樓,周圍花草圍繞,別有一番韻味,與宮中其他的莊嚴高大的宮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江漓推開木門,一股書卷自帶的筆墨畫冊的清香鑽進鼻尖。
荷花不敢進來,在屋外給她做掩護。
顧江漓一個人走進屋中,各式各樣的畫冊規律地放在展架之上。
她隨手拿出一柄,動作輕柔地展開,在明亮的月光之下,一幅水墨山水畫出現在她面前。
峰巒疊嶂,江中一葉孤舟。山水的恢宏與小舟的孤寂猶如一隻手攥住她的眼球,讓人無法挪開目光。
皇帝身居高位,竟然也能做出這種懷滿是悲寂的畫作嗎?
顧江漓又拿起一幅,還是山水。
又拿起一幅,不出意外,又是山水。
她換了四個書架,拿出的畫都是山水。
顧江漓撇撇嘴,「皇帝見過很多山水嗎?畫這麼多山水畫。」
她小聲嘀咕完,身後傳來「啪嗒」一聲。
顧江漓眸色一凜,「誰!」
動靜消失了。
顧江漓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膽子大。
她從兜里掏出火摺子,輕輕一吹,微弱的燭光包裹著她。
她沉著冷靜地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走去。
「看來除了我,還有人對陛下感興趣。」顧江漓小聲說著,步伐不停。
她一個閃身,跨過阻擋在她面前的書架,火摺子往前一送,一個蒼白的高大的人影登時出現在她面前。
顧江漓驚聲道:「陛下?!」
還以為是哪個妃子想要和她一同探索皇帝的秘密,沒想到遇到皇帝本人了!
看清眼前的人以後,才發現皇帝的臉色不同尋常。
他一手緊緊抓著身旁的書架,仿佛要用力把書架捏碎似的。
額頭冒出層層冷汗,臉色也比白天見的時候更加蒼白。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手裡的火摺子,閃爍的瞳孔充滿了……恐懼。
皇帝這麼晚一個人待在屋子裡不點燈,難道是因為皇帝怕火?
片刻思索,顧江漓直接把火摺子蓋上,微弱的亮光頓時消失,唯有窗外銀色的月光打在皇帝臉上。
他急促地喘著粗氣,似是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
顧江漓看得愣了神。
如此近距離一看,皇帝的確生得俊美,硬朗的五官或許是因為經歷過病痛的緣故而變得柔和,嘴唇薄而紅,在蒼白的臉色之下,顯得越發紅艷誘人。
皇帝身上,帶著一種孤傲而脆弱的矛盾感。
很是……吸引人。
顧江漓在心中對著這個男人發出讚嘆,渾然忘了自己是個妃子,而他是個皇帝,她面見他應該行禮,而不是這麼不懂禮數地盯著人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