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琴弦撥動,琴音從河的中心傳來。
僅僅一聲,就讓雲清繃緊了身體。
他從未聽到過如此有力量的琴音,猶如千軍萬馬從河上而來,身後似有萬把弓箭架起,時刻準備進攻。
這樣的琴聲,氣勢如虹,他平日裡聽的與現在聽的簡直天差地別。
古琴響起之後,笙也緊隨其後。
僅僅兩個樂器,卻奏出了幾十個人的氣勢。
雲清坐不住了,他眼神痴迷地從椅子上站起,一連向前走了好幾步。
河邊的水已然打濕了他的褲腳,他卻渾然不覺得冰冷,只覺得前方有什麼在吸引他,讓他忍不住靠近些,再靠近些。
顧江漓沒有阻攔他,因為知道他還沒有聽到最讓人激動的地方。
琴音過半,船上突然傳出人聲。
高亢的詩句配合的琴音,讓氣勢更加高昂。
他們隨口一開,便是流芳的佳句。
一人兩句,或是一人三句,與琴笙相合,讓人血脈噴張。
雲清早已忘了神,只見他呼吸變得急促,雙目微微泛紅。
他越發想要上前,想要去到船上,與他們一起吟詩,一起彈奏。
可阻斷他的,是他腳下的一汪河水。
他只能遠遠看著,卻如何也無法走近他們。
曲罷。
河面恢復了平靜。
船上還留著幾個公子交流甚歡的聲音,他們聊的投入,贊山贊水,完全不知道岸邊有一個孩童已經被他們影響。
雲清紅著眼回到椅子上,神色明顯有些失落。
顧江漓對此心知肚明,卻沒急著開口問話,而是牽著他的手,說道:「曲聽完了,我們該回去了。」
她一拉,雲清坐在椅子上卻巋然不動。
「怎麼了?還不想走?」顧江漓似笑非笑地問道。
雲清耷拉著腦袋,悶聲問:「娘親,我也想上船,我也想和那些哥哥一起,可是這條河這麼寬,我也游不過去,我……怎麼樣才能和他們一起呢?」
顧江漓偷偷笑著,蹲下身子的時候已經收回了臉上的笑容。
她說:「雲清,你與那些公子的距離,並非是這條河流。」
雲清不解:「那是什麼?」
「雲清,你仔細想想,那些公子所作的詩詞,你能聽懂嗎?聽得明白其中的含義嗎?知道琴笙的合奏裡面暗藏的情緒嗎?知道這個曲子是說的怎麼樣的一個故事嗎?」
雲清臉色茫然,搖了搖頭,更加委屈了。
「我不知道。」
「所以呀,就算娘親和爹爹把你送上那兩艘船,你在上面真的能與那些哥哥聊的來嗎?如果上了船的你,和現在岸邊的你沒有任何區別,那麼即便你上了船,也不過是更近距離的聽到了他們的彈奏與所作詩句罷了,雲清,想要靠近他們,不是簡單的跟他們上一條船就足夠的。
「他們念了很多書,見過很多事,才能彈奏出最能讓人動容的音律,才能作出最打動人的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