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無奈之下,趙元新退掉了酒店的套房。
租了個逼仄的小出租屋,這種簡陋的房子、這種破敗偏僻的小區,他以前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現在卻只能咬牙住在這。
怎麼不算人生最低谷呢?
另外,由於醫院的開銷實在太大。
所以等趙開濟的情況稍微穩定一些之後,趙元新就把親爹接到了出來。
照顧人的活兒趙元新做不來,也打心底里覺得膈應,畢竟伺候一個癱瘓病人,和照顧別的病人不同,那是吃喝拉撒都得親力親為。
他連自己的孩子都沒這麼照顧過。
何況是趙開濟這個老登呢。
只能咬牙請了個護工回來,幫著照顧徹底淪為累贅的老父親。
首都這個地方,出了名兒的高物價,以前不缺錢花的時候不覺得怎麼樣,現在冷不丁過上了苦日子,趙元新是真的沒法適應。
眼見著為數不多的存款像流水一樣花出去,他只覺得人生一片昏暗。
這天,趙元新給自己買了一沓啤酒,坐在簡陋的出租屋裡喝悶酒。
抬頭茫然四顧,發現家徒四壁……這心裡瞬間就不是滋味兒了。
馬上就要五十歲的人了啊。
他不禁想起從前的光景,體面的工作、豪華的大房子、有出息的女兒、還算賢內助的妻子、乖巧的小兒子、慈祥而偏心自己的老父親……
好脾氣會給自己當提款機的大哥、花不完的錢……
以前種種,竟然像是一場鏡花水月一樣的美夢。
如今夢醒了,便什麼都沒了!
工作沒了、女兒進去了、房子賣了、妻子離婚了、兒子是野種、老爹癱了、大哥一家跟他翻臉了、錢也沒了……
這個噩夢實在是太恐怖了,恐怖到趙元新甚至不想面對。
他不明白,好好的日子,怎麼就被自己過成了這個熊樣子?
為什麼呢……沒道理啊!
老天爺既然讓他們父女倆重生了,不就是想讓他們走上人生巔峰麼?
現在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啊?
說好的喪屍病毒呢?說好的世界末日呢?
他窮盡所有身家囤積了那麼多物資,就是為了能讓自己在亂世之中趁勢而起,結果蘿蔔國研究所被炸了……
本該已經被投放到兔國大肆擴散的病毒,到現在還沒個動靜。
趙元新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
耐心的等待了一個多禮拜,最終、不得不心灰意冷的相信……蘿蔔國的投毒計劃、可能真的被那塊天降隕石給乾沒了。
呵……沒了……
喪屍病毒都沒了,他腦袋裡那個喪屍病毒的疫苗還有個屁用啊?!
趙元新被殘酷的現實給擊垮了。
整個人越來越emo,已然沒有了從頭開始的勇氣。
女兒也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成天窩在家裡酗酒。
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內,短短半個月下來,愣是堆滿了各式酒瓶子、發霉腐爛的外賣、髒衣服……
氣味像是複合式毒氣一樣讓人作嘔。
到了後來人家護理人員都不樂意來了,嫌棄這屋子太髒、僱主又是個脾氣陰晴不定的酒蒙子……
趙元新把喪失大部分語言能力的老父親丟在床上,想去再找個護工過來。
可是人家進門一看這情況,扭頭就走了。
來來回回找了好幾個人,都不願意幹這活兒,兩天下來,老登趙開濟沒人照顧,他那「大孝子」兒子,只保證了他不會被渴死餓死。
至於屎尿什麼的,才不會管呢。
趙開濟當了一輩子高高在上的名人雅士,大兒子是商界精英,小兒子是國家棟樑……曾幾何時,他是多麼的風光啊?
可如今……竟然會淪落到、睡在自己屎尿堆里的地步……怎是簡簡單單的「屈辱」兩個字就能形容的?
他後悔了,後悔的要死。
躺在簡陋破敗的鐵架子床上,聞著自己的屎尿味兒,趙開濟終是流下了悔恨苦澀的淚水。
報應!這都是報應啊!
……
當天晚上,趙元新又一次一身酒氣的回來時。
老登用自己中風後歪斜的嘴,拼盡全力想要說話,可無奈嘴巴不聽使喚,只能發出一連串的「啊啊嗚嗚……」
趙元新聽不懂,也沒有耐心面對這個癱瘓的累贅。
他甚至已經下定決心,就這麼讓老頭子在這自生自滅了。
摔摔打打的張口就殺人誅心:「爸啊,不、不是我說你,你都這樣了,怎麼……怎麼還不咽氣兒呢?你知道你給我造成了多大的負擔麼?」
「我自己都特麼活不起了,還要照顧你這個老殘廢,呸!晦氣。」